第138章
“那为什么还不醒?”兼雨继续小小声的问。
这可把楚豫问住了,若是换了别人来问,他不仅理都不会理,并且根本就不会让那人进入他们的寝殿,更别说扑到顾攸宁床边了。
是的,玟王殿下就是如此的小气,但是兼雨终究是兼雨,他只能放下手中的碗,继续生硬的说道:“会醒的。”
“……”兼雨这个小傻瓜浑浑噩噩的,显然不相信楚豫的话,顿时嘴角向下撇,红着眼圈似要哭出来:“骗人……一定是生病了……”
说着,蹄爪并用的爬上床,拉开被子,跟顾攸宁并排躺下,小手抓着被子边,萌萌的说道:“兼雨也病了……”
楚豫站在一边被雷的如梦似幻,害怕他吵得顾攸宁睡不好,所以本能的想伸手把他拉出来,但是又怕他哭起来,更加吵到攸宁,所以一时间所向披靡武功高强的玟王殿下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所以顾攸宁即便再贪睡,也让被窝里来回捣鼓的小东西给弄醒了,有些不满的伸个懒腰,刚想破口大骂谁这么讨厌,结果睁眼一看是兼雨,立马软和下来,笑着捏了捏他的小肥脸,笑骂道:“你在这儿折腾什么呢,吃饭了没?”
“你醒了呀~~~~~~”兼雨在被子里玩得开心,听见他说话,连忙手蹬脚刨的爬出来,扑到他身上,然后煞有介事的问道:“你是不是生病了啊?”
说着还拿起他的手,学着穆云汉把脉的样子,像模像样的严肃道:“你生病了呀!!!”
顾攸宁愣了愣,然后抬头和已经被雷焦的楚豫对视一眼,顿时笑到抽筋,伸手使劲揉了揉兼雨的脑袋,顺着他问道:“那兼雨神医说说,我生什么病了?”
兼雨歪了歪头,似乎没有听明白他说什么,于是又坚定的说了一遍:“你生病了。”
“是是,我知道。”顾攸宁笑着从床上坐起来,逗他问道:“可是我生什么病了,兼雨神医给开个方子吧。”
“……”
小傻瓜挠脑袋,他给人把脉是跟着穆云汉学来的,因为那个时候顾攸宁去雍州以后,穆云汉就总这么哄他,给他试试脉,然后骗他说他生病了,生病了不可以喊,不可以跑,不然会死掉,但是兼雨只记住前面把脉的地方,忘记了后面穆云汉说他得了什么病,所以顾攸宁这么逗他,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憋了半天,只能再说一遍:“你生病了!”
顾攸宁快被笑死了,连楚豫都忍不住勾了勾嘴角,最后才把采璇叫进来,把兼雨神医领走,只是神医临走前还在拉住顾攸宁的手,像模像样的嘱咐着。
“你生病了呀!!!”
把顾攸宁萌得满床打滚,一不小心闪到腰,立即惨叫的哎呦哎呦的。
楚豫吓了一跳赶紧上前将他抱起来,问道:“怎么了?”
“……没有……腰疼……”顾攸宁哼哼唧唧,说完以后,脸色一僵,转头怒视自家王爷,数落道:“都怨你!!!”
楚豫忍笑:“是是是,都怨我,睡了一天了,饿不饿?我抱你去吃饭?”
“不吃!!!”顾攸宁恶狠狠的吼着,然后抱着被子继续在床里滚:“我要继续睡觉。”
“真的不吃?”楚豫很轻车熟路的开始引诱道:“我让厨房里做果木烤肉,上面还刷了蜜汁,现在刚出炉,正是最嫩的时候,晚了怕就老了……”
果木烤肉什么的……
顾攸宁咽了咽口水,果断的坐起来,伸手搂住饲主的脖子,然后说道:“我还想吃城北的佛跳墙。”
楚豫点头:“没问题。”
“那快走吧。”
顾攸宁搂住他脖子自己主动跳进他怀里,迫不及待的要去吃饭,大不了吃完再睡呗。
楚豫非常满意的抱着自家王妃去吃饭,深深的从心底里觉着自家王妃比从前好哄多了。
此时正在玟王府其乐融融吃饭的时候,二皇子府的气氛有些沉重。
楚衡自打受伤以后便被德盛帝接进宫中休养,皇帝原本就是爱屋及乌对于这个自己爱子留下来的唯一的儿子非常眷顾,况且楚衡本就非池中之物,在宫里这几天,皇帝越发喜爱他,从而朝中大臣揣测圣意,估摸着皇帝这是要立皇太孙,只是前有废太子虎视眈眈,后有玟王如今名声显赫,众望所归,皇帝若是真立了纭王为皇太孙,朝堂之上恐怕要比现在凶险一万倍。
只是无论朝臣们如何揣测,金銮殿上的皇帝丝毫不知情,一味的经常对楚衡大加赞赏,但是却从来不提储位之事,即便有大臣提出应当早些议储,也都被皇帝驳了回去。
皇帝在想什么,谁也不知道,所以楚霄有些坐不住了,他早就知道自己这个亲侄儿不是个好糊弄的,尤其如今还是跟在楚豫身边,无论他们两个谁被立储,那他与皇后这么多年的心血就全都白费了。
“玟王已经娶了男妻,名不正言不顺,是断不可能被立为太子的。”
楚承喝了口茶,淡然的看向焦躁不已的楚霄,然后不咸不淡的劝慰道:“所以二皇兄不必如此着急。”
“怎么能不急,他虽娶了男妻,可是如今在朝中羽翼渐盛,而且手掌天下兵马,若是有朝一日逼宫,恐怕父皇也拿他没办法。”楚霄眉眼狠戾:“况且如今居然有人开始拥护楚衡那小子,说是让父皇立皇太孙,真是荒谬!!!!”
“自古以来,若是立皇太孙,必定是皇子已经没剩几个,如今咱们几个成年的皇子都在这儿,父皇就算再喜欢他,也不会轻易将他置于众矢之的。”楚承放下茶杯,继续道:“其实父皇一直都属意与你,若不是当初玟王在江南一事从中作梗,二皇兄也不会到如此困境,若是能让他失了兵权就好了。”
“谈何容易,如今长安虽然安平盛世,但是还有匈奴南充相邻,再不济,两大藩王也不是好惹的。”楚霄阴森的说道:“如今世人也不知道怎么了,将楚豫那个杂种传的神乎其神,就连朝中的亲贵老臣都说,若没有玟王坐镇兵马大权,恐怕天下又要起战事了,哄得连父皇也不打算撤他兵权。”
听了他的话,楚承愣了一下,半晌没有说话,失笑的摇摇头。
楚豫虽然会打仗,即便有人称他为战神,但是大昭泱泱中原,千年底蕴,怎会没了一个楚豫就要天下大乱呢,显然这些话是有人故意在民间散布的,而且能想出这个不费吹灰之力的损招的,那个不苟言笑,严谨非常的玟王是不可能的,只有那个古灵精怪的玟王妃。
听说上次楚越皇家狩猎遇刺,楚豫被压进宗人府之时,民间就有人传,玟王劳苦功高,只可以是众皇子眼中钉,在皇家处处受委屈,但却仍然忠心耿耿,更加奠定了他在百姓心中的威望。
一想到这,楚承手指骤然收紧,好半天才缓缓放开,面色如常的说道:“下月初八,就是武试鹰扬宴的日子,父皇喜欢热闹,也不知道礼部准备的怎么样了,这届武试听说右相的次子也位列其中。”
“有什么用,左相的长子不早就是武状元吗?右相的长子不成器,他就变着法的把次子抬举上去,没什么大用。”
右相是他老丈人,原本来往的很亲近,但是当初他太子之位被废以后,右相为了自保居然没有为他说一句话,所以如今他从宗庙里出去,不仅对右相有隔阂,连带着对发妻也不喜起来。
楚承笑笑没有说什么。
第二百五十三章 鹰之飞扬
昭国的鹰扬宴是指,各地乡试中武举者汇聚长安,再由长安主考官择前十八名进行的殿试,取自威武如鹰之飞扬,所以故此成为鹰扬宴。
十八名武试进士在宴会比武,由皇帝钦点状元、榜眼、探花后,前九名留朝,后九名外放为官。
武试和文试都是每三年一届,但是这其中却大有不同,文试是真真正正的各地学子汇聚一堂,并不设门槛,只要有真才实学就一定会在科举中大放光彩,但是武试却不同,虽说明面上也是各地武试中举者汇聚长安,但是大多却都是由各地地方官举荐,其考生也大多都是出身官宦之家。
因为寒门学子文试只需苦读十年,若有慧根必然成器,但是武试却需要名师指点,拜师学艺,并不是普通人家就可以涉及的,所以历届武试三甲大多出身名门世家。
历代的大昭皇帝似乎也意识到这一点,虽然没有办法杜绝,但是却有个折中的法子,这个法子是个不成文的规定,虽然没有明文律例,但是所有人都心照不宣,那就是但凡有世家子弟参加武举的,一家只能有一个,也就是老子若是当官的,大儿子参加武举,二儿子就不能参加了,即便参加了也不会得重用,这就是防止在朝中兄弟父子掌权太重,尤其是武举若涉及兵权的。
但是,朝堂之上历来都是三人成虎,没有父子兄弟,还有姻亲连襟。
就如同现在玟王一脉,岳父是左相,当初给楚豫指了左相家的庶子,一是让他娶男妻警告他,二是想让他与左相一家反目,从而杜绝他私下结交拉拢大臣,但是这位九重深宫的皇帝万万没想到,楚豫不仅没有迁怒顾家庶子,反而小两口恩爱非常,成就了一段佳话不说,更使玟王在百姓心中的威望日渐加高,毕竟战功赫赫,名震诸侯的很少能有宠妻顾家的良人,况且这人还是出身皇家,悲情英雄又重情重义,自然会得人心。
既得人心又手握兵权的楚豫简直让德盛帝为难死了,论情论理玟王是一点错处都没有,但是他是皇帝,皇帝多疑是天性,所以他从心底又不能不防,所以他将发落的两个和玟王对立的皇子全部召了回来。
皇帝自然不希望自己的皇子会有兄弟阋墙之事,但是万里江山又丝毫马虎不得,进退两难莫过如此啊。
就在礼部加紧打点的时候,不知不觉便到了初八,鹰扬宴之日。
玟王府内,顾攸宁拿着象征亲王尊荣的黑龙腰带系在楚豫腰间,然后抬头简单的帮他整理一下外衫后,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这么大热天的,穿这么多在太阳底下去晒着,真是过分,人家比武,非让你去干什么。”
“向来殿试都是要文武百官在场的,我是武将之首,如今武试不去的话不像话。”楚豫捏着他下巴在他嘴角上亲了一口,然后说道:“中饭不必等我了,晚上回来我带你去城南,前日来了一伙西域人,专门卖果酒,怪新鲜的。”
有什么好新鲜的,不就是葡萄酒吗。
顾攸宁还是很不高兴的样子,伸手扯了扯楚豫身上青罗的黑金朝服,说道:“穿这么多,又这么热,肯定会中暑的,不然带把伞去吧。”
楚豫失笑:“又不阴天下雨带伞做什么?”
“纳凉啊!!!!”
顾攸宁有些同情的看着他,出生在皇家有爵位的平时面圣的时候都要按品阶穿着,更别提这百官都在的武试了,只是这朝服实在是太厚了,三伏天穿着站在外面能热死人。
“无妨,我都习惯了,再说也用不了多长时间。”楚豫安慰他。
顾攸宁也没办法的叹息一声,然后说道:“让跟着的人带点绿豆汤去拿水镇着,若是觉着热的话就喝吧。”
楚豫笑着点头,眼底全是宠溺,半晌低声说道:“王妃真贤惠。”
顾攸宁拿白眼翻他,末了咬牙切齿的说道:“等你当了皇帝以后一定要把朝服改良一下,不然我就不穿衣服!”
“不穿衣服?”楚豫被雷到。
“那当然了,你要是成了皇帝,那我就是皇后了,皇后衣服不用想就觉着好热好重的,若是不改良一下,我一定光着身子跑来跑去,不信你试试看!”
“敢!!”楚豫伸手在他腰上掐了一把,说道:“你不穿衣服的样子只有我能看。”
顾攸宁笑着躲了一下,然后说道:“好了,别闹了,再折腾又一身汗,赶紧走吧,别去晚了,要不然那些言官又要找茬。”
顾攸宁语气略有些不忿,因为前几天楚豫得了一匹纯白的轻罗烟纱,这种料子夏天穿着最凉快,而且精致华贵,一匹之价不下百金,就是皇宫里的宠妃娘娘们,也未必能用上这种料子,楚豫向来在顾攸宁衣着饮食中上心,赶着就让人绣了金线云纹给顾攸宁做了身衣服。
谁知这就让朝中的言官说成了僭越奢靡,虽然说言官向来没事找事,德盛帝也没放在心上,但是也够让人生气的了,真是癞蛤蟆爬上脚,不咬人他恶心人!!!
“恩。”楚豫抬手拢了拢他的发,又抱进怀里亲了亲,才放开他说道:“我走了。”
顾攸宁点头,跟着他一起去了大门口,看着他上了车马走远了以后,才转身回去的。
皇宫广云苑设宴,天下十八勇士汇集一堂,双排并列而立,两边就是文武百官,文官左右丞相在前,武将玟王明王为首。
皇帝的銮驾还未来,三甲还未定夺,这些从小就数九寒天的开始拜师学艺的男儿,终究到了最重要的时候,若是能前九名留朝日后就有机会建功立业,封侯拜将。若是被点为三甲,那更是光宗耀祖,封妻荫子。
楚豫坐在首位低头端着一盏琉璃青瓷的茶碗,里面是顾攸宁特意嘱咐他带着的绿豆汤,拿冰镇过的,微微凉意,此时却沁人心脾,在这盛夏烈日之下最是清新不过了。
楚承在对面看着楚豫手中的茶碗,看这样子不像是宫里的,肯定是玟王府自己带来的,他微眯了眯眼,突然皱眉,他看见楚豫的无名指上带着一个银质的戒指,只是简单的一个银环,那日在酒楼外他也见顾攸宁带过,两个都带着款式一样的戒指,八成是定亲信物吧。
见过有人送玉佩香囊的,也见过戴在手指上的戒指,但那些都是镶着翡翠宝石的,从未见过如此简单的样式,虽然简单却别有深意,普天下也只有那人的心思会如此别致。
楚承脸色有些阴沉,双拳紧握,皇陵里待了几个月,他的心境倒是不如从前看得开了,可能是因为在皇陵里,他整日自己一个人,心里想的念的,全部都是那个人,只是他若是能仔细看的话,还会看见戒指上歪歪扭扭的刻着两个人的名字,中间还描了个心形图案。
那是顾攸宁差人做的对戒,自己亲自刻字在上面,只因有一日忽而想起,从前在现代的时候,两口子结婚都会有对戒,他便也给自己和楚豫订做了一个,虽然他刻上的字很难看,但是楚豫宝贝的跟什么似的,一时一刻也不肯摘下来,连洗澡都带着。
言不多时,不远处有锣声响起,司仪太监高声唱和。
“皇上驾到!!!!!!!!!!”
百官起身叩拜,三呼万岁恭迎圣上銮驾。
第二百五十四章 众矢之的
鹰扬宴上天下各地十八进士比骑射比武技,一时间广云苑热闹得很,而这十八位少年当中,最是亮眼的,当属湖广总督的嫡长子范修远和右相嫡次子陆安。
湖广总督祖上是有爵位的,虽然到了这一辈已经降的差不多了。但是凡是公侯之家出身的多多少少都会习武,尤其是这种嫡出的长房长子,家里一定从小就非常看重,所以今日武试湖广总督一心想让自己儿子能拔得头筹,很早就已经在长安开始打点了。
而右相的嫡次子陆安也是一样,陆安上面有个哥哥,一样是嫡出,但是却整日醉心于风花雪月,对官场上的事根本就不上心,而且两年前就已经离家游历,到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所以指望不上长子的右相,就开始在次子身上用心。
他和左相顾庭可以说是斗了半辈子,左右丞相自古以来就是互相牵扯辖制的,从前右相总是压着左相一头,因为右相的长女曾经是太子妃,而那时太子名声显赫,又逢皇帝下旨将顾家庶五子嫁给玟王,从而左相又得罪了玟王,基本在朝中的威信远不如右相。
但是谁曾想,顾家庶五子在玟王面前占尽春风,得尽专宠,而且朝中都疯传,这位顾五爷似乎特别旺夫,自从他嫁进玟王府以后,玟王一路扶摇直上,不仅连打带摔的把太子拽下马,连带着七皇子三皇子全都遭了秧,而且在皇帝面前也比从前更得圣宠,虽然娶了男妻,按理来说是没有继承权的,可一时间倒是成了太子储君的大热人选。
因此,从前百般不愿,甚至不惜牺牲自己亲生儿子的顾庭,这个玟王的老丈人也迫着跟着鸡犬升天,随着玟王羽翼渐盛,长子顾俊宣又衣锦还乡,身居高位,他在朝中也是权倾一时,虽然他心里知道自己那个成了玟王妃的幼子,是绝对不会跟自己一条心的,而且每每在仰仗玟王的时候心里也有些发憷,可是已经别无选择了。
只是这一切到把右相气的够呛,因此卯足了劲儿也要把自己的次子推上去。
鹰扬宴文武百官都在,四位皇子自然也都在场,楚越不动声色的看了一会儿,便觉着没什么大意思,还不如去玟王府看兼雨。
最近他有时也能进玟王府看兼雨了,虽然还得看顾攸宁心情,而且每次去的时候都是万般为难,但是能看见兼雨对于他来说已经很好了,只不过顾攸宁虽然许他进来陪兼雨玩,但是却没有丝毫缓和之意,顾攸宁只是看在兼雨高兴的面子上。他自然是恨毒了楚越,可如今却不想看见兼雨不高兴,所以两相为难之时,又逢那日穆云汉说了那些话,他也看开了些,他可以永远照顾兼雨,由着他整天拿着那些奇珍异宝的玩儿,他自认也养得起,但却不能阻止兼雨……兼雨他自己愿意和楚越在一起玩儿。
顾攸宁就不明白了,兼雨为什么会愿意和楚越在一起,甚至对楚越比对自己还要看重,那个混蛋害得他如今这样浑浑噩噩,对他做过那么多错事,即便兼雨现在忘记了,可是骨子里的仇恨怎愿再见他惺惺作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