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节

  他蓦然睁眼,不是,顾知之有病吧,怎么能在画完以后就不管他了,是不是一种新的套路?
  别管,别想。
  迟帘闭上眼眸,过了会,他再次睁开双眼,顾知之就是有病。
  房里亮堂无比,也寂静无声。迟帘在床上干躺片刻,拿到手机解锁,对着胸口拍照。
  照片里的血符诡异又神秘。
  迟帘眯着眼上网搜了个一个阴气重的论坛,注册进去发帖传图,他带着耳机听正能量的歌曲,一首听完,帖子里就有了回复。
  -这符好血腥。
  -不是真血,是颜料吧。
  -楼上连这都分不清吗,一看就是血。
  -黑狗血画的。
  -我没见过这种符。
  -我也没见过。
  几十个点赞的,说明他们都没见过。
  迟帘黑了脸,顾知之没在网上学,而是自己瞎画?他感觉自己是个大傻逼,正要叉掉网页,帖子里就多了一条回复。
  -驱鬼辟邪。
  是论坛管理员发的,很有说服力的样子。
  迟帘收到了私信,就是那个管理员,问他是请的哪位世外高人画的高级符,给的什么价位,能否帮忙引荐一下,他的思绪被轻微杂声扯住,眼皮一台盯着关闭的房门。
  外面什么声音?
  迟帘出去查看,一个身影背对他在大门口悉悉索索,他脱掉脚上的拖鞋扔过去。
  那拖鞋擦着陈子轻的裤腿砸在门上掉下来,吓他一跳,他回头望向立在走廊的迟帘:“你,你还没睡啊。”
  迟帘满脸烦躁:“大半夜的,你要去哪作?”
  “我不去哪啊。”陈子轻说,“我只是在检查门关没关好。”
  “门是我关的,你以为我老年痴呆吗,我会连个门都不,”迟帘火气正大的时候被他一把堵住火口,“你关的啊,那不用检查了,肯定关好了,只要不是我关的,我就不用纠结。”
  陈子轻抓着头发嘀咕:“我怎么想着是我自己关的……就我这记性,怎么背书啊……”
  迟帘听到智力有问题的碎碎叨叨,脸扭了扭,这是高人?这要是高人,那他就是玉皇大帝。
  陈子轻走近点,熟练地使出夹子音:“哥哥……”
  等等,我今天的茶语说完了吗?
  【每日茶语*5,完成度5 /5】
  说完了啊。
  陈子轻恢复正常说话的声音:“晚安。”
  .
  迟帘因为那声晚安,做的梦都是光怪陆离的,他破天荒地在天没亮的时间醒来,再也睡不着了。
  血气方刚精力旺盛的年纪,少睡点毫无影响,迟帘盘腿坐在床头把玩超人摆件,推倒,扶起来,再推倒,幼稚地反复十几次,换成彩色弹力球。
  小球从他指间下坠,落地就弹跳起来,被他抓入掌中,一下一下抛着玩,他每年都会在不同节日受到很多礼物,便宜的只有这两样,带回家都嫌寒碜。
  迟帘握住小球丢到挎包上面,他找谢浮打游戏。
  时差原因,谢浮那边是白天,此时他在陪家人参加酒局,没时间消遣。
  迟帘不想玩自己的号了,就和谢浮知会一声上他的号玩,他们发小之间经常互相串着玩。
  谢浮的好友迟帘都认识,冷不防地刷到一个陌生账号——我在新东方学泡茶。
  “泡茶”让迟帘想到了一个人,他去找发小确认。
  谢浮:你没和那个绿茶玩过游戏?
  迟帘:玩过一次,他用的是我姑姑的号。
  谢浮:新东方是他。
  迟帘骂了声“操”,竟然真的是顾知之,他这算什么,他已经这么了解那家伙了吗?
  “啪”
  迟帘抽自己一耳光,从中邪的状态里抽离出来,继续跟发小语音:我跟他玩那次,他打得很垃圾,你们玩的时候,他什么表现?
  谢浮:菜。
  迟帘:那他自己号上的战绩是哪来的?
  谢浮:找人带的吧。
  迟帘:他又黑又土又丑,谁会带他。
  谢浮:网上可以p照变声,他追个野王带他上分不会太难。
  迟帘:…………
  谢浮:人的一生不可能只喜欢一个人,你要允许他在喜欢你之前,会喜欢上别人。
  迟帘:呵。
  迟帘:老谢你没事吧,我有什么不允许的,我做梦都想他放过我去恶心其他人,你没办成事,我都计划跪地求老季献身帮忙了。你是不知道,他每次叫我哥哥,我都反胃,不是形容词,是生理意义上的。
  谢浮:我怕你慢慢免疫,哪天他不叫你哥哥,你反倒不习惯。
  迟帘:这么咒你发小,我谢你全家。
  轻易就对人产生执念,一文不值,水性杨花,轻浮,浪荡,做作,茶言茶语,虚伪,分裂,
  迟帘一口气把顾知之贬到土里,心头那股子无名怒气终于烟消云散。他躺倒在床上,举着手机发语音:你怎么还跟那个死基佬加了好友?列表里的人都掉价了。
  谢浮:忘了清除。
  迟帘:我给你清掉了,不用谢。
  谢浮:ok。
  迟帘:说起来,他是不是第一个让你主动撩骚却失败的人?
  谢浮没回了。
  迟帘丝毫没有惹到发小的觉悟,他也没觉得顾知之在八块腹肌的网友和他之间选他,是多么光宗耀祖可以吹逼一辈子的事。
  爱慕你的人要是拿不出手,那你宁愿没有。
  迟帘听见门外有脚步声,知道是乡巴佬起来了,他塞上耳机打游戏,拉了个大奶妈喂他奶。
  那奶妈操作很秀,还敢开麦交流,实在是挑不出毛病。
  可迟帘却打得不爽,他结束后拒绝对方的邀请,进入贤者状态。
  ……
  陈子轻站在阳台吸着珍珠看日出,这是迟帘昨晚放在购物袋里带回来的奶茶,一共三杯,他都塞在冰箱里存着,起来觉得口干就拿了一杯喝,冰凉凉的。
  客厅传来声响,陈子轻咬着纸管转身:“奶奶早上好。”
  “小知之,你怎么不睡懒觉?”迟奶奶理着头发走过来,她衣着整齐,洗漱过了,身上带着温和的香气。
  “一般是不睡的。”陈子轻说,“天不错,奶奶要下楼遛弯吗,我陪你去。”
  迟奶奶看了眼楼下:“遛吧,遛一会。”
  “老了,睡不着,醒得还早。”她叹息,有些许对岁月衰败的无力,再一听却是从容和释然。
  “夏天不像冬天那么好睡。”陈子轻迅速喝光奶茶,挽着老人的胳膊和她出门。
  迟奶奶带他下楼,逢人就介绍说是故人的孙子,把他夸一通,他全程乖巧有礼貌,情绪平稳到有点老成,不像是个十几岁的大孩子。
  “不骄不躁,不咋呼,不刺挠人,你比奶奶想象的要好。”迟奶奶说了句真心话。
  陈子轻接受了这个评价。
  “我那孙子就是小孩子心性,独生子,家里惯着长大的,他没吃过苦,受一点委屈就要人哄。”老人看似指责,实际都是宠爱。
  陈子轻说:“迟同学长得好,学习好。”
  “那也不能任性。”迟奶奶挥动胳膊锻炼身体,“还是小,远远没到成长期,起码得等高中毕业才有变化,等他成长了,就该定性了。”
  陈子轻认同地点点头:“奶奶说的是。”
  .
  遛弯回来,陈子轻给原主的奶奶打电话,快挂的时候那边才接通,然后是一片寂静。他莫名紧张:“奶奶,这是我的新号码。”
  顾奶奶趁着太阳不晒忙农活,她坐到水沟边上:“原来的卡上还有钱?”
  陈子轻没敢说手机丢了:“没了。”
  顾奶奶问道:“钱够用吗?”
  陈子轻对着镜子整理短发:“我在庐市的时候,吃喝都在迟同学的姑姑家,到了京市,他负责主要开销,我自己的钱还没怎么用。”
  姑奶奶锤着浮肿酸痛的小腿:“花钱不要大手大脚。”她话锋一转,“但该花的时候就要花,别因为没钱自卑畏缩。”
  陈子轻笑着说:“钱花在刀刃上嘛,我知道的。”
  顾奶奶不是不知道小孙去了京市的处境,那一中要么是京市户口的优秀学生能进,要么是成绩特别出众的外地人破例录取,小孙是关系户,迟家为此捐了一栋楼。
  有人出生就在罗马,有人出生是拉磨的驴。
  小孙读不进去书,总想混日子,学校老师骂都不骂他了,就把他放在最后一排自生自灭,她查出得了癌症,没两年活头了,在死之前必须看到小孙改过自新考上大学,或者深交到迟小少爷那样的富家子弟,不然她心难安,会死不瞑目。
  顾奶奶擤了把鼻涕抹在鞋底:“你没事别给奶奶打电话,今年下半年你只准打两次,一次是期中,一次是期末。”
  陈子轻一顿。
  “听到没有?”顾奶奶严厉地训斥。
  陈子轻说:“听到了。”
  顾奶奶的情绪有些激动:“别怪奶奶狠心,奶奶不狠点,你受点冷眼就要从京市跑回来,这怎么行,这是你能改变人生的唯一一次机会,不要让奶奶辛苦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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