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衾凤回答:“说是去做副管事,可是那铺子里原本就有副管事,如今徐姨娘的哥哥去了,又是老爷亲自吩咐的,那原来的副管事自然要给他腾出位置来。”
薛宸一边走,衾凤一边禀报,很快就到了青雀居,经过抱夏,入了主屋,薛宸一直沉默,衾凤等不到薛宸的回答,不禁又问道:
“小姐,这事儿您看怎么办?那原来的副管事还在等小姐回话儿,说要是小姐要换了他,他就回乡种田去了。”
薛宸站在门槛前,停住了脚步,对衾凤说道:
“让他继续留下吧。”
衾凤有些拿不准薛宸的意思:“小姐说的留下,是让他把副管事的位置让出来,去做其他的,还是……”
薛宸果断说道:“让他继续做他的副管事,不受任何影响,店铺照常经营。”
“那徐姨娘的哥哥……怎么办?一个铺子里两个副管事吗?”
薛宸转身抬眼对上了衾凤的,声音沉着又稳重,说道:“两个就两个,徐天骄是老爷亲自开口加进去的人,自然要给老爷面子,就让他做副管事好了,不过是个名罢了,有什么打紧,让原来的管事和副管事,无需理会,做好自己该做的就成了。”
衾凤目瞪口呆,小姐霸气!一句话就把这横插一杠子的事情给摆平了,徐天骄要做副管事,那就让他做好了,只不过是个名字,手里却没有半分权利。
“那工钱呢?也照副管事的工钱给他吗?”衾凤觉得就该趁这个机会,好好的学一学。
薛宸冷哼一声:
“铺子里的工钱发放,都是按照标准来的,做多少事,就拿多少钱,让管事自己拿捏,徐天骄做了多少事,他就给他多少工钱好了。让他们自负盈亏,自己拿主意好了。”
噗,真是够绝!
投闲置散不给他事做也就算了,还提出要按做的事多少发工钱,这不明摆着就是啥也不给的意思嘛!
☆、第34章
过了几天之后,徐素娥来找薛宸告假,说是家中母亲病了,要回去探望,薛宸没理由不同意,就许了,府里给她备了些礼,套了马车,让她回去了。
四喜胡同的徐家,徐素娥还没进去,就听见院子里鸡飞狗跳的,还有母亲嚎叫的声音,推门而入,就看见徐天骄正在和刘氏推攘着,见徐素娥进门,两人才停手,徐素娥冷着一张脸,徐家人也不敢再闹,让她进了堂屋。
“你怎么回事,不是给你找了个差事做吗?还成天闹腾什么?我那儿也不是开善堂的,三天两头的给你钱挥霍,我说了,今后你能过就过,不能过就去死,该应!”
徐天骄也是个暴脾气,不过对着这个妹子也是不敢太大声的,没好气的说道:
“什么差事?少在那里糊弄我。”
徐素娥看着他,冷道:“怎么?老张头没让你进店吗?”
徐天骄冷哼一声,说道:“进店?进店有个屁用!什么都不让我管,别说拿两个钱去喝酒了,这么多天,老子连钱摆在哪里都不知道,一个个把我当贼似的防着。”说到这里,徐天骄就走到徐素娥面前,说道:
“妹子,不是我说啊,他们这哪里是不给我脸,分明就是不给你脸啊!一个个明知道我是你哥哥,却还这么对我,他娘的,惹急了老子,一把火烧了他铺子,我看他能把我怎么着。”
徐素娥一听就知道这里头有薛宸事儿,没想到那小丫头的手还挺长,不仅把持了府里的事,连外头的事情都管上了,留着还真是个祸害。
徐天骄见徐素娥不说话,又上前说道:
“你上回给我的钱都花了,还有没有了,再给点。”
徐素娥瞪向了徐天骄,怒道:“给什么给,你当我是开善堂的?上回才给你一百两,这才几天,你就花了,还敢跟我要?没有!”
“没有?”徐天骄的声音突然就高了起来,他最烦的就是这些人明明都有钱,可却偏偏不给他花,一脚踢了旁边的野菜篮子,野菜散了一地,对徐素娥说道:
“你别跟我开玩笑了,你如今是什么身份?啊?薛家的姨太太,薛家是什么人家?你把薛云涛伺候好了,怎么可能没钱?”
徐素娥反手就给了徐天骄一个巴掌,冷冷说道:
“有钱也不给你。”
徐天骄没想到今天会挨打,捂着火辣辣的脸,看着神情冰冷的徐素娥,心里有些犯怵,却还是硬着头皮说道:
“你,你,你现在翅膀硬了,也不想想,当初是谁把你从教坊司里捞出来的,要不是我,你到今天还在那里受罪呢,现在倒来跟我装高贵了,你算个什么东西!”
徐素娥的手又再次扬了起来,不过这一回却是没落下去,徐母在旁看着,叹了口气,说道:
“好了好了,吵吵什么呀!素娥难得回来,你就不能消停点?”
徐素娥放下了手,徐母又道:“素娥你也是的,你明知道你哥哥是个什么脾气,还和他说这些做什么,把你喊回来就是为了和你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你哥哥的差事是个空把式,人家根本不把他当回事,要不你回去再和老爷商量商量,让他和铺子里说说,让铺子里的管事多发点工钱给你哥哥,怎么样?”
徐母从前也是官宦出身,不过二十年的村妇生活已经彻底把她同化,说起话来市井味道十足。
徐素娥也冷静了下来,沉吟片刻后,说道:
“再找老爷也没用了,凭的让他厌烦。这事儿还得从那个大小姐身上下手,四喜胡同的铺子是她娘留下的嫁妆,就是老爷也没办法完全插手,我若是嫡母也就罢了,寻个由头接管过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可如今坏就坏在我是个妾侍,在府里的地位连个管事妈妈都不如,再想明着从那大小姐手里拿出东西来,怕是不成了。”
徐母一听也是忧愁,徐天骄听她这么说,问道:
“怎么,那丫头手里有很多银子吗?”
徐素娥轻蔑一笑,说道:“她娘是大兴卢家的嫡女,卢家知道吗?大兴首富,你说她娘有没有钱?”
徐天骄不说话了,磕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心思,徐素娥见他这样,不禁说道:
“你在打什么主意?别给我轻举妄动,坏了我的事,我饶不了你。”
徐天骄把心一横,说道:“什么轻举妄动的,我瞧着你对那丫头暂时也没办法,还不如让我来做一票,一不做二不休,绑了那丫头,让薛家拿钱来换人,弄他个几万两银子花花。”
徐素娥这一回倒是没有否定徐天骄的提议,她倒不是冲着薛宸的几万两银子,而是想着,如果薛宸被绑架了,那她的名节肯定就是毁了的,薛家可以捧一个失了嫡母的大小姐,却绝对不会捧一个失了名节的大小姐,到时候若是婉姐儿能上位,那她的好日子兴许还有转机。
沉声问道:“你有把握吗?她可是官家小姐,若是出了事,扯上了官府,可不是好玩儿的。”
徐天骄一拍胸脯,说道:“你就放心吧,我去请龙头山的那些人出马,一帮土匪做的事儿,哪里就和咱们有关系了?”
徐素娥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从袖子里丢了一包银子给他,沉声说道:“这事儿若是办不成,你就是死了,我也不会救你。”
徐天骄掂量了一番手里的银子,笑开了花,说道:
“一个小丫头我都摆不平,我也没脸活着了。”说完就转身往外走去,边走还一边打开了钱袋子,掏出一锭银放嘴里咬了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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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洛东回来之后,就求见薛宸,薛宸在水榭上头写字,衾凤领着严洛东进来,就站在屏风外头,将刚打探回来的消息事无巨细回禀起来。
薛宸在屏风内听了之后,倒是没了第一次的惊讶,半晌没有说话,然后才缓缓走出了屏风,手里拿着一块干净的帕子擦拭手指上不小心染上的墨迹。
徐素娥回去搬救兵,这是薛宸早就猜到的事情,她把徐天骄投闲置散,为的就是让他狗急跳墙来缠徐素娥,然后徐素娥必定会去出主意,而他们果然没有让她失望,出的就是和上一世一模一样的主意——绑架她要赎金,想坏她名节。
严洛东见薛宸良久都没什么反应,以为她是被这个消息给吓坏了,毕竟是个十二岁的女孩儿,哪里见识过这种阴暗,可抬头看了她一眼,却发现这位小姐脸上哪里有丝毫惧意,反而勾着嘴角,那双美如星辰的黑眸此刻正没有聚焦的盯着前方某一点,严洛东不禁问道:
“小姐,咱们既然已经知道这件事,那就断不会让他们得逞,这些日子,小姐还是不要出门的好。”
从前刀口舔血过日子,像这样的事情严洛东见识了不少,有事先知道的,有事先不知道的,但不管知道不知道,只要事情发生了,那么人质一般情况下都是做撕票处置,因此才会谈绑架而色变,他既然来了薛家做护院,那他就绝对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薛宸收回了没有目标的目光,对严洛东笑了笑,说道:
“六月十四是太太的阴生,我要去白马寺替她做一场法事,必须出去……”
严洛东还想说什么,却被薛宸打断,漂亮如宝石的眸子盯着严洛东看了一会儿后,才对他招了招手,让他附耳过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之后,严洛东才点了点头,领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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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氏的阴生在三年做斋之前不能在府里过,需要去祭灵的寺庙,薛宸六月初就让府里准备好了东西,然后去主院向薛云涛汇报。
去的时候,薛云涛正在书房,薛宸入内,就看见徐姨娘穿着一身浅蓝色带双环纹的齐胸襦裙,外头罩着一件薄如蝉翼的外衣,虽然年过三十,但她保养得宜,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始终打扮的像个少女一般,虽然她这样子在薛宸眼中是装嫩恶心,不过似乎薛云涛就是好她这一口,自从将她纳入府里之后,只要他从衙所回来,一般都是招了徐姨娘在主院陪伴,这几日更是让她直接住在了主院里。
对于父亲房里的事情,薛宸毕竟不是主母,所以,不能管的太宽,而她历经一世,也明白男人对于这种事情是天生的热衷,就算是明令禁止,他们还是会偷着尝试,所以,薛宸并没有在这件事上表现出强势来,听之任之,只要薛云涛别做的太过分就成了。
将六月十四要去白马寺的事情告诉了薛云涛,询问他要不要一同去,薛云涛放下手里的笔,看了一眼徐素娥,然后说道:
“那天衙所里正好有事,大理寺积压的案子似乎有了决策,皇上召内阁叙事,秘书监忙着记事,只怕走不开啊。”
说着,便一副为难的模样,薛宸看在眼中,并没有说什么,而是恭顺的点点头,说道:
“父亲自然是要以公事为重了,那日我替父亲在太太灵前说一说便是了。”
薛云涛听薛宸提起卢氏,心情似乎有些沉重,呼出一口气,说道:“这样吧,那天你先去,我若是忙完了,就尽量早些回来,去白马寺找你,你母亲第二个阴生,总要去给她上一柱香的。”
薛宸敛下眉目,点点头,说道:
“是。若是没什么事,我便告退了。”
薛云涛没有说话,似乎陷入了对卢氏的回忆之中,对薛宸挥了挥手,徐素娥便主动迎上说道:
“我送大小姐出去。”
薛宸对她笑了笑,两人便一前一后跨出了书房的门槛。
“夜露深重,大小姐小心。”徐素娥站在院门口对薛宸说道。
薛宸让枕鸳替她穿上轻薄的披风,说道:“谢姨娘提醒,我会小心的。”
说完这个之后,衾凤便提着一盏琉璃灯,走在薛宸前面开路,回到了青雀居。
☆、第35章
六月十四那天,薛宸很早就起来,管家将准备好的祭品放入一只只的食盒中,食盒是黑色底纹,盖子上用米浆沾着一张白纸,用来挑起的绳索都是蓝白相交的,让人一看便知这是丧事专用。
薛宸带着衾凤和枕鸳坐上了马车,府里的管家也一同前往,前后共八名府内护卫随行。原本薛宸是想让薛婉和薛雷一同去的,怎料昨天晚上,薛婉突然染了风寒,薛雷昨日就被先生留在了东府上夜学,薛宸不想勉强他们,干脆就许了他们不必前往,她独自去了白马寺。
薛家的车队从燕子巷出发,因为是早晨,除了一些做早点开店铺的略早一些,街道上还很安静,因此薛家的车队走过中央道时是畅通无阻的。
白马寺位于京城东郊,虽不需出城,但路程还算遥远,车队由卯时三刻出发,一直走到辰时一刻方抵达白马寺,白马寺有专门接待远来施主的禅房。
薛宸在前几天就已经派人来与寺中主持说过此事,约定了时间之后,今早薛宸来的时候,寺中已经单独准备好了一间禅房,专供做卢氏的法事。中午的时候,薛宸就留在白马寺用了斋饭,衾凤和枕鸳将后院禅房清扫了一遍后,正要请薛宸入内午睡,严洛东却突然求见。
来了之后,在薛宸的耳边说了几句话之后,薛宸就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严洛东就又如来时一般,神出鬼没的离开了。
枕鸳手里端着一杯茶,却没能送到严洛东手上,不禁入内对准备上榻的薛宸说道:
“小姐,那个严护卫到底是什么来头?总觉得他来无影去无踪的,怪怕人的。”
衾凤给薛宸脱了鞋子,伺候薛宸上了榻,然后才说道:
“严护卫那么好的身手,你之前没看到过吗?别大惊小怪的。”
枕鸳嘟嘴对衾凤哼了哼,见薛宸嘴角带着笑,以为薛宸也在笑她,娇嗔的一跺脚,然后端着茶杯就走了出去,衾凤和薛宸对视一笑,薛宸便枕着自家带出来的靠枕,稍稍假寐片刻。
一场法事下来,足足用了四个时辰,薛宸从早上一直辰时三刻一直守到了下午申时三刻,法事结束之后,她又去庙祝那儿捐了一百两的香油钱,记做卢氏的功德。
然后就让管家召集众人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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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离白马寺山脚不愿的一处斜坡之后,趴着两个不住探望的人,徐天骄对旁边的人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