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6章 狂风里,业火生
第739章狂风里,业火生
山一重水一重,山水相逢到江东,他年乌江河畔,楚霸王望月长歌,而今北方大地,注定又要诞生一个悲情英雄。吴玠用最后的力量呐喊出声,血不流干死战不休,那是关中秦人的大风歌,定国军来自关中,同样拥有者秦军高傲的一面。战,便用心去战,便是失败,也要败得轰轰烈烈。定国军骑兵配合着锐锋营,艰难的组成了一个方形大阵,这个阵势外边由铁浮屠守护,共分四个方阵,阵势与阵势之间隔着一段距离。起初女真骑兵不知道深浅,他们顺着缺口冲进去,想要进行包抄,也好以最快的速度剿灭这支定国军精锐骑兵。可是冲进去之后,才发现自己有多愚蠢,两侧本来离着很远的铁浮屠拼命靠拢,只需片刻,冲进去的女真骑兵就被夹击的伤亡惨重。
铁浮屠最大的缺点就是不灵活,机动能力差,而现在方形阵势之下,铁浮屠无需机动,只需要担当好防护任务就成,有点类似于步卒中的盾牌兵。有铁浮屠在外游弋,就像一堵厚厚的铜墙铁壁,古镇骑兵换上了并不经常用的骑兵枪,找准时机,刺杀那些扑进大阵的女真士兵。吃了大亏之后,完颜宗翰果断下令,放弃冲阵,从外围一点点蚕食这股兵马。也许耗费时间,但非常有效,看着骑兵战场,完颜宗望轻轻的点了点头,至此,他总算轻松了起来,只要完颜宗翰能吃掉吴玠的兵马,少了骑兵之利的定国军,还如何与大金国十余万兵马抗衡?
在西南小凌河畔,有一支兵马静静地隐藏在无人村落中,从外边看,这就是一座空空的村寨,可里边却是别有洞天。一员魁梧上将坐在墙头,那对牛眼透着丝丝狠辣,自打两天前,牛皋哦就悄悄地来到了小凌河村,至于三岔河口的兵马,不过是幌子罢了,几万民夫换身衣服,一直呆在营中,只要女真人不去营中打探,哪里知道那是不是真正的洛阳兵马。用巧妙的手段躲过女真探马,图的肯定不是看热闹。呼延灼急的浓眉狂跳,关胜也坐在一旁不断捶着石墩,刚刚得到军报,吴玠的骑兵大军已经陷入了苦战,若是再没有援兵,可真要全军覆没了。骑兵覆灭,兵卒不敌,那殿下可就陷入危险了。几次请命出征,可牛皋都拒绝了。牛皋也想去,可是出兵的信号还没来,没有信号,他就得等,一直等下去。这是一盘重要的棋,一字下错,就有可能满盘皆输,所以决不能让自己的心情影响整个计划。
小凌河河畔静悄悄的,而永定河东边已经出现了一支庞大的兵马。此时永定河以东只有耶律大石以及女真人的兵马,这股兵马从何而来?并不稀奇,这正是应该驻守东线的定国军,领兵之人也是那大帅耶律大石。这就是赵有恭的大胆之处,他料准了完颜宗望会集中精力攻打中线,夺回完颜杲的尸体,若是西线打得惨烈,那东线势必兵力薄弱,处于劣势之下,女真人不会蠢到大举进攻,当会以牵制为主。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偷偷的分兵中线呢?反正女真人又不会大举压上,只要速度够快,等女真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定国军已经对中线女真大军完成合围之势了。耶律大石率领麾下三万大军,如同行走在刀尖上的蚁群,他们小心翼翼,却又目标坚定,向前,向前,再向前,一定要围住这批女真人。
真正的东线战场,虽然也在打,可比起中线和西线来,简直就是小打小闹。主帅毛奇也乐得这种对峙,反正汗王真正打的不是这里,只要他坚持住,不让定国军有机可趁就行了。一名副将眉头越州越紧,怀着忐忑的心情低声耳语道,“将军,似乎有点不对劲儿,你看后方汉人旌旗招展,鼓声隆隆,却一直无援兵向前。前方汉人也是奇怪得很,与咱们一接触就撤退,好像并无拼死的决心。”
听了副将的话,毛奇大大咧咧的笑道,“无妨,想必汉人也清楚咱们主攻的不是这里,所以也没有用心应对。”
毛奇说的也有道理,可副将总是觉得不对劲儿,“将军,定国军好像不会做这种事的,为了以防万一,咱们还得试探一下才行,若是上了汉人恶当,那罪过可就大了。”
“嗯”毛奇也收敛笑容,轻轻点了点头,虽然汉人偷偷分兵的可能性非常小,但试试也无妨。于是,毛奇下令两万步卒全部压上去,大有一副决一死战的架势,让毛奇没想到的是,之前还有胆子接触一下的定国军,竟然潮水般退了下去,直到退到大营本阵方才停下。看到此景,毛奇心里就是咯噔一下。定国军不是那种贪生怕死的军队,他们敢打敢拼,少有退缩的时候,这次面对女真勇士的决战架势,竟然毫不犹豫的撤退,这相当反常,唯一的解释就是汉人知道自己打不过。怎么可能?为什么会打不过,难道大部分定国军真的去了别处?
毛奇不敢想象下去了,他眉头一挑,拔出钢刀大声喝道,“全军压上,跟本将夺取汉人大营,一定要快!”
当然要快,只有以最快的速度解决了这里的问题,才能关注中线,可是毛奇反应的还是有点晚了,此时耶律大石的兵马已经距离完颜宗望所部仅有十里了,十里,对于起病来说太近了,由于所有兵力都压在了前方,导致没有多少精力去管后方,就这样让三万定国军堂而皇之的来到了身后。
距离十里了,只需要一个冲刺,便可以杀完颜宗望一个措手不及,耶律大石长长的松了口气,挥挥手,嗡声道,“发响箭,通知牛将军,可以堵住缺口了。”
一支响箭划破天空,一声声锐利的响动在大地上响起,那声音传的好远好远,紧接着,另一支向前飞起,一直向前延伸,直到小凌河畔方才停下。响箭传来,隐藏在小凌河的两万洛阳兵马立刻启动,他们早已准备好,等的就是这一刻。一时间,从东南、西南两个方向,两股大军一同扑向女真人毫不设防的大后方。
隆隆,铁浮屠还在恶战,就算再坚固的铜墙铁壁,面对女真人毫不松懈的攻击,终有坍塌的时候,当铁浮屠不能抵挡,古镇骑兵只能拼死搏杀,死的人越来越多,很多人已经失去了意识,只知道条件反射似的砍杀。吴玠双眼模糊,入目是一片虚无景象,难道今日他吴玠就要死在女真人刀下了么?如果这样,那也算死得其所了吧?
除了耶律大石与牛皋所部,庞赫以及耶律沙也从西线返回,他们也在等着,一名探马飞奔而回,有些兴奋的吼着,“庞将军,东南、西南两路兵马已经合兵一处,牛帅下令,我部以最快的速度向前推进,不给女真人留一丝空隙。”
“好”庞赫猛地挥了下拳头,一时间大军蜂拥而上,挥兵中线。如此庞大的兵马调动,全部集结中线,若是完颜宗望能早料到这些,他完全可以趁机撤退,从东线西线轻松突破,可惜定国军计划的太好了,演戏也演得那么逼真,完颜宗望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轰隆隆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其实已经不用探马回报,完颜宗望就知道后方来了一大批骑兵,不是女真勇士,而是汉人。此时完颜宗望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使赵有恭下了这样的决心,竟然集结兵马,完全放开了东线和西线。后悔啊,如果坚持强攻西线,或许现在就赢了,可世上没有如果,有的只是残酷的现实。
“吴晋卿....忍耐片刻,牛某来也”牛皋撑着钢锏如,魁梧的身子如一尊战神。代三宝不知牛皋厉害,挥刀迎了上去,可代三宝恶战许久,体力不足,而牛皋本就勇不可当,又是体力充沛,钢锏一挡一格,三宝痛哼一声,翻落马下,紧接着被后边的骑兵割去了脑袋。
听着熟悉的大嗓门,吴玠心里怒骂一句,牛大眼,你终于来了。高昌克呢?那个王八蛋去哪了?此时的高宠并没有来救吴玠,他目光直接锁定了完颜宗翰。高宠贵为关中第一勇将,便是杨再兴也不敢掠其锋芒,何况并不是非常勇武的完颜宗翰?
高宠持枪冲杀,如入无人之境,史文恭一杆方天画戟,更像是黑面杀神,不断有定国军扑上来,庞大的包围圈渐渐合围,直杀的女真人哭爹喊娘。
完颜宗望呆呆的看着整个战场,彻底乱了,乱成了一锅周,而且无可救药,笑话,牛皋的洛阳兵马,耶律大石的东线大军,去而复返的庞赫大军,也就是说定国军在一个时辰内从五万人变成了十四万人,这是何等的变化?本来稳操胜券的战局,结果却是如此。咬着牙关,心里恨死了负责东线战事的毛奇,这个废物,定国军分兵这么久,他竟然没有发现。其实并不怕定国军增兵,有道是打不过就跑,近十万女真勇士打不过定国军,还跑不了么?可偏偏毛奇疏忽了,一点迹象都没发现,现在所有南下的路都被堵住了,还怎么打?
完颜宗弼本就有伤,这次又被杨再兴盯着猛冲猛打一阵,直接伤上加伤,此时整个左臂鲜血淋漓,已经提不上力气了,“二哥,不能撤,必须冲,赵某人多路布局,重兵集结后方,那他手上的兵马一定很少,现在咱们唯一的胜算就是在定国军与北边列阵之前,直接突过去,最好是格杀赵有恭。”
完颜宗望狠狠地点了点头,他深深地望了望北方,又看了看完颜宗弼的情况,随后伸手拍了拍完颜宗弼的肩膀,“老四,我们之中必须有一个人能活着回到辽东才行,我若死,你便是我大金国无尚王者。”
说罢,完颜宗望拔出那柄镶着红宝石的长剑,大声吼道,“女真勇士们,今日恶战,胜者存活,想要活着回到家乡的,跟本王冲,杀掉赵有恭,返回会宁府。”
“杀...杀”士气低落的女真人,变得有些疯狂起来,因为他们至高无上的汗王亲自上阵厮杀,引领着他们走向一条可能的生路。
完颜宗望要用做后的力量拼出一点希望,赵有恭又有何惧,之前都不怕,现在已经占据了优势,更不可能怕。解去披风,墨黑色的秦王刀灼灼生辉,“临阵搏杀,不死不休...”
赤龙马如烈焰燃烧,烧着每一个人的心,多少年没有感受这种热血沸腾了,当年武州城头他威震四方,今日面对女真人,同样也要展现自己的英勇。这是一场混战,近二十万大军集中在燕赵大地上,流出的血,能将永定河灌满。杀声不绝于耳,谁也不知道会战斗到什么时候。
大地在颤抖,人心在崩溃,关胜一把青龙偃月刀,展现着武神后人的风采,杨家枪挥洒的淋漓尽致,战场之上,处处都有大好男儿。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
永定河畔,进行着一场今天杀戮,狂风席卷,那里业火在燃烧。属于地狱的业火,燃烧罪恶,燃烧善良,留下一群野兽。
白沟河以南,雄州城内,一个黑衣人行走在静静地农家院落中,一个青年男子从院墙翻进来,拱手施了一礼,“阁主,定国军与女真人战于永定河,不知属下该如何做?”
黑袍人静静思索着,似乎坐着一个很难下的决定,良久后,沙哑的嗓音清冷异常道,“盯住纳兰榕溪,若是定国军败,什么都不做,若是女真人兵败,你只需要做一件事,杀了赵桓。总之,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本座不想看到赵桓活着回到汴梁城,赵桓要是不死,呵呵....”
青年人躬着身,背上已是冷汗涔涔,他听得明白,赵桓要是不死,他就得死。
雄州城将军府,纳兰榕溪有些木然的坐在椅子里,这是一段难熬的日子,对于他来说,守着大宋皇室,远不如征战沙场来得痛快。不知道战争结局会如何,可心里总是有种隐隐的不安,天色变得越来越阴沉,是要下雨了么?
春天一旦有雨,便是阴雨绵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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