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节
最后站出来附议的只有几个皇子党和部分御史。
想来是气过劲儿了,建文帝声音平静了许多:“八皇子妃禁足半年,罚俸半年,罚抄《女戒》《女训》百遍,皇后指两个嬷嬷去好生教她规矩,七皇子罚抄《孝经》百遍,《大学》百遍。”
好家伙。
搁这布置作业呢。
赵瑾心有戚戚。
皇后点头应是。
“八皇子……”建文帝看向还跪在下头的八皇子,“教妻不严,杖责三十,闭门思过三月。”
八皇子咬了咬牙,躬身叩头:“儿臣谢父皇开恩。”
很明显,黛莎伤得太重,不好罚,便叫八皇子补上了,毕竟夫妻一体。
敢对着皇子射箭,这是纯属活腻了,黛莎也就是身份特殊还受了重伤才逃过一劫。
建文帝甚至对她身上的箭伤摔伤是如何造成的直接忽略了。
四皇子忽地道:“说来,今日当真不太平呢,方才在林里,福安郡主的马就忽然暴动,险些将她摔下了马。”
赵瑾一顿。
四皇子什么意思?
建文帝眼神扫向裴羡。
裴羡忙起身回话:“回皇上,幸得六殿下相救,臣女才平安无事。”
建文帝点头:“严查此事。”
“是。”杨德业忙应下。
六皇子今儿纯纯就是倒霉蛋,救了那个救这个,还搭上了自己一只手。
好像自从赵瑾知道这个人开始,他就一直是个倒霉蛋。
虽然被破坏了好兴致有点糟心,不过建文帝还是很快恢复状态,叫众人起身坐下,开始清点今日所有人的猎物,好分出胜负。
众人也配合地开始说笑逗趣。
自从所有人的处置结果下来后,后殿的哭声就消失了,所以在大家的努力下,气氛还算和乐。
“回皇上,下头分出前三甲了。”杨德业笑着禀报,“第一是五殿下,共计四十三只,第二是英国公府的小公子,三十八只,第三是平阳侯府的三公子,还有八皇子妃和祝姑娘,都是三十三只。”
这样的时候大家都是默认将机会留给年轻人的,因为都明白皇帝更愿意看年轻一代人才辈出而并非自己这张已经被看腻了的脸,所以如裴西岭定南伯之流有能力碾压他们的,都会自觉避开,打几只走个过场便罢。
以往的建文帝是很喜欢看到这场面的,可今年的……未免有些过于堵心。
五皇子刚干完大事,正是不被待见的时候,这会儿还要捏着鼻子给他彩头,想也知道建文帝心里有多堵。
而第二位……这可是曾经跟着秦王世子满京祸害的真纨绔,且至今没有科举入仕或参军入伍的打算,明摆着混吃等死。
别说建文帝,就是在场多数被他祸害过的人听到这个名字都要堵上一堵。
终于轮到裴承允,建文帝语气温和了一些:“平阳侯教子有方,两子竟都能文能武,合该是我大齐栋梁之才。”
裴承允拱手回话:“不敢当皇上赞誉,微臣受之有愧。”
听到这个自称,建文帝脸色好看了许多。
这是个能干活的。
他神色颇为和蔼地同裴承允聊了几句,又给了赏赐,这才叫他退下了。
赵瑾看了看那堆赏赐,眼神微妙。
“母亲怎么了?”裴羡轻声问她。
赵瑾摇了摇头:“人都现实啊。”皇帝尤甚。
上头建文帝已经略过黛莎,开始问起了最后一位并列第三:“祝……可是祝爱卿的姑娘?”他看向兵部祝尚书。
后者忙起身:“回皇上,小女不才,叫皇上见笑了。”
“虎父无犬女,能力压一众男子夺得第三,可见巾帼不让须眉。”
能得建文帝如此评价,祝尚书显然很是惊喜,连连谦虚。
那位祝姑娘却直接起身谢恩:“臣女谢皇上赞誉。”
建文帝点点头,叫杨德业给赏。
祝姑娘却拒绝了:“回皇上,臣女可否以此赏,换另赏?”
“哦?”
祝尚书瞬间被坑爹闺女急出了满头汗,却不敢贸然插话。
“回皇上,方才在林子里,臣女与七殿下俱都看中了一只鹿,幸得七殿下割爱,叫臣女射鹿,凑足了三十三只猎物,这才有了臣女在御前出头的机会,臣女有赏皆因七殿下馈赠,受之有愧,故斗胆想求皇上以此赏,换七殿下免去抄书责罚。”
这姑娘是个实在人。
“那是因为他看上了一头更壮的野猪。”五皇子提醒。
祝姑娘坦荡点头:“的确如此,可为何七殿下谁都不让,偏让给臣女呢,这便是他善心,照顾臣女之故,臣女得了好,自该铭记于心,报答于他。”
五皇子嘴角一抽:“油盐不进。”
祝姑娘没理他,福身正色开口:“皇上,臣女之言字字皆真心,七殿下已经受伤,再抄书只恐费神,更难伤愈,臣女愿以赏换赏,求皇上应允。”
建文帝一时竟有些无言,转头看向祝尚书,却只得到后者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
顿了片刻,他摆摆手:“准。”
祝姑娘顿时笑弯了眼:“多谢皇上!”
赵瑾有些惊异,转头看向裴羡:“这祝姑娘……是个这样的性子?”
裴羡点头:“她是最恩怨分明的一个人,有仇必报,有恩也必还。”
在祝姑娘回到自己位子落座后,殿内也渐渐恢复了方才的和乐气氛。
正在这时,杨德业却匆匆呈上了一道奏折。
建文帝接过看完,眉头不自觉皱了一皱,抬头看向平阳侯府这边。
赵瑾下意识有些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瞬就听到建文帝沉声开口:“秦王世子上奏,图尔反叛势力尽皆剿灭,只是平阳侯世子被其暗伤,昏迷已有两日。”
第363章 待查明真相,可先斩后奏
建文帝话落,殿内寂静一瞬。
能被秦王世子特意写在奏折里的禀报,显然不会是普通的伤。
裴西岭怔了一瞬,须臾后便起身回话:“图尔百姓自此无忧,犬子的伤便值得。”
闻言,殿内不少人眼神复杂。
建文帝迅速指了两个太医由禁卫军护送连夜往南边而去,后对裴西岭道:“平阳侯世子赤胆忠心,为民奋战而伤,必然逢凶化吉。”
他接连赐下了许多赏赐,意在安抚。
裴西岭垂眸拱手,定声开口,“护国安民是本分,赏赐臣受之有愧。”
建文帝摆手:“不必推辞,你裴氏世代忠烈,这点赏赐你们受得起。”
裴西岭这才谢恩。
他落座后便看向身子僵硬的赵瑾几人,眼神安抚。
虽然心下担忧极了,不过三人都是能沉得住气的人,除去眼神不受控制的带上担心外,面上都还稳稳坐着。
对面坐着的周家人和赵家人俱都眉头紧皱着没说话,唯独周念慈脸色有些发白。
殿内众人的心情也有些难言,尤其在看到裴西岭依然端正坐着一脸镇定,连眼神都深沉无波后。
寄予厚望的裴承志废了,好不容易裴承州立了起来,还有望继承自己祖辈遗志,上战场挣军功,现在却也出了事,若换作他们,怎么着都是要急上一急的。
这算是如今平阳侯正儿八经的嫡长子了。
就算裴承允高中探花未来可期,可文官升迁何其之难,更比不得有武力有天赋又有平阳侯府资源扶持的裴承州。
却不想这平阳侯竟这般稳得住,在得知消息的第一瞬间顾念的竟还是百姓安危与儿子伤受得值不值,还真是……
无论他是装出来的还是心口如一,这心理素质都够叫他们佩服了。
无波无澜一场宴会过后,赵瑾一家人回了庄子,裴西岭则被建文帝单独叫走了。
赵瑾一边叫惜夏赶忙传信给在江南的钱百万,一边安排人去暗中去图尔接应裴承州。
江南距图尔不近,却总比京城远道而去要快得多。
裴羡与裴承允也留在正院出主意。
直到天色擦黑裴西岭才回来。
见三人都待在正院,他也没卖关子,直接道:“图尔王室内斗,波及到了州哥儿,目前证据都指向图尔郡王,但秦王世子直言内有隐情,下手的另有其人。”
“他伤在哪里?因何昏迷两日?如今情况如何?”赵瑾立即问。
“伤在左肩,因高热昏迷,秦王世子请了图尔最好的大夫去看诊,目前尚好,只要及时醒来,问题便不大。”
“怎会……这还叫尚可吗?”裴羡眼中划过水光,不可置信。
裴西岭平静接话:“战场上出什么样的病症都不奇怪,只是发热昏迷,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裴羡张了张嘴,半晌后才道:“那……受伤不宜挪动,二哥只能待在图尔了?那样的是非之地,若再有歹人算计……”
“秦王世子说待他伤势稳定后便会将他暂时送出图尔境内,在平城养伤,那里多是我的旧部,州哥儿的安危可保证,我也已飞鸽传书去平城,叫他们派人往图尔去了。”
平城是昔日大齐与图尔的边境,裴西岭曾经在那里待过不短的时间。
“二哥吉人天相,必会化险为夷。”一直没说话的裴承允终于开口。
赵瑾也勉力稳定情绪:“都说双胎间有心灵感应,州哥儿若当真有性命之危,允哥儿不会没反应,没有感觉便是最好的消息。”
“对!”裴羡眼睛终于亮了一下,“如意与糕糕便是如此,一起饿一起哭,双胎都是心意相通的!”
无论这点是真是假,此刻她都愿意相信这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