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倘王上答应了这门婚事,慧儿可就要离开爹爹身旁了,慧儿可舍得?”陨王爷眼里满是慈爱。
“嗯……这个再说吧!”雅慧郡主微微撅起嘴,转了转眼珠子,忽而面色有些恼怒,抬手捂着自己的脸愤愤道,“在这之前爹爹要帮慧儿把那个野丫头给要过来,慧儿要好好教训教训她!她打得慧儿疼死了!”
“好好好,一个丫鬟而已,爹爹帮你去要过来就是,不过在这之前你要答应爹爹不可再惹事,这儿可不是北霜国。”
“好啦爹爹,慧儿明白了!”
明公公的心一个劲儿地跳,想着自己听到的这事情稍后可要赶紧禀告给右相大人听才是。
另一处。
融雪小心翼翼地跟在楼远身后,一边默默地走着一边抬手整整自己被雅慧郡主抓得散乱的头发,又用手背碰碰自己的脸及嘴角,嘴角的口子裂得有些宽,她才一轻轻碰上便不由自主地轻轻“嘶”了一声,也正是她这轻轻的一声,走在前边似乎打算一直沉默的楼远开口了,声音冷冷淡淡的,“说吧,上完茅厕为何不老实回到碧心殿前等着?”
“我……啊不,小的……”融雪不安地看了楼远的背影一眼,用拇指按着嘴角的口子,小声道,“小的回去了,只是路没走对而已……”
天知道她走着走着就发现自己走错路了,还不是怕他这个老妖怪出来时要是见不到她乖乖在外面等着的话指不定要虐整她,她也不至于在急着找路的时候撞到那个什么野蛮郡主,不过是不小心而已,那个野蛮郡主竟然就骂她又打她,师兄说了,士可杀不可辱,打就打谁怕谁!郡主就了不起怎么的!
楼远沉默,加快脚步,春荞与秋桐跟得不费吹灰之力,融雪则是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只听她边跑边解释道:“是她先动口又动手,小的才和她打起来的,她骂我还不算啊,还把你也给骂了!”
融雪一激动,“你”“我”的称呼似乎都变得自然而然了。
楼远脚步微顿,却未停下,而是听得他轻轻一笑,讽刺道:“哦?她骂我和你有和关系?你不是应该巴不得她把我骂死?”
“当然有关系了!”融雪停下脚步,喘了几口大气后又接着跑着追上去,“你看啊,我现在是你的丫鬟吧,骂你就等于骂我了,我怎么能别人来骂你?”
要骂也是她自己来骂,这样才有点成就感,不过这个融雪只敢在心里想,可不敢说出来。
楼远的眸光跳了跳,眼神变得有些奇怪。
融雪还在后边指手画脚地解释着,只为着待会儿回到府里后能少受点虐,然莫说楼远看也不看她一眼,便是春荞和秋桐没有要理会她的意思,末了只见她用手背搓掉嘴角的血渍,诚心道:“总之,谢谢你救了我啊,也不枉我替你揍了那野蛮郡主。”
楼远蓦地停下了脚步。
融雪吓了一跳,连忙低下头,改口道:“不不不,小的说错了,是谢谢爷救了小的!为爷出生入死是小的应该做的!”
良久,融雪都没有察觉到楼远有什么反应,不由悄悄抬起头,却见眼前哪里还见着楼远的身影,唯见秋桐一脸无奈地看着她,叹道:“走吧小乞丐,爷不把你掐死就已经算你好命了。”
融雪连忙捂住自己的脖子。
右相府。
冬暖故左手里拿着几枝月季花,只是那本就蔫吧的淡黄色月季花花瓣散开得厉害,似乎只要轻轻一碰,那些花瓣便会全都掉落下来一般。
她右手里提了一盏风灯,为她身旁正在把土刨进陶制花盆里的司季夏照明。
待司季夏将冬暖故手中的几枝月季花一一栽进花盆里后,冬暖故才浅声问道:“平安,它们还能活么?”
“只要阿暖想要它们生,我便不会让它们死。”司季夏指尖轻划过一片小小的叶子,声音轻轻柔柔。
“那我等着它们再次开花。”冬暖故微微一笑,将手中的风灯塞到司季夏手里,而后伸手捧起花盆,将它们捧到屋前廊下放着。
待冬暖故将最后一只花盆放到廊下正直起身时,司季夏忽地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进怀里,紧紧地拥着她,语气轻轻却有着能让人心安的力量,“阿暖,我会保护好你的,有我在,没有人能伤得了你。”
“嗯。”冬暖故眉眼柔和,心中温暖,贴着司季夏的胸膛,点了点头。
今夜的暗杀,不知目标是她还是他,或者又是他和她,亦不知是谁想要对他们不利,然明明就是这样的不平静,她却不觉有丝毫不安。
似乎只要有他在身边,所有的所有,都能令她无所畏惧。
没什么好顾忌,也没什么好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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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姑娘说不想看阿远和阿雪的剧情,有姑娘说不喜欢阿雪,也有姑娘说叔写的是废话。
叔想说,这是一本要写上百万字的文,不可能从头到尾都只写男女主,就算姑娘们不喜欢看,已经设定好的剧情也不会改变,因为这不只是两个人的故事。
至于喜不喜欢的问题,叔也只能说各有所好,就算没有一个人喜欢阿远和阿雪,叔也喜欢他们如初。
至于灌水问题,叔自问问心无愧,剧情慢热这个问题叔自知,但是每一章每一段话都是叔用心血写出来的,姑娘们两分钟看完的文,叔要写上三四个小时,叔可以坦荡地说,叔从未灌水,也从未黑心坑姑娘们的钱。
☆、030、若没有阿暖,我会用脚
夜色浓沉,黑压压地压在南碧城上空,似乎抬手就能触碰到顶上的黑云,好似在酝酿着新一轮的风雪一般。
冬暖故与司季夏之间,谁也没有多提今夜发生的事情一句,司季夏坐在桌边看向楼远借来的书,冬暖故则坐在他身旁为他将他斗篷上破开的一道小口子缝上。
斗篷上的口子是今夜与来袭的黑衣人交手时划破的,破在肩膀处,口子说大也不算大,说小也不算小,只是斗篷是深灰色的,缝补得好的话,也不会很明显,倒不是冬暖故非要做这缝补的事情不可,只是他们来京司季夏只拿了两顶斗篷而已,今晨陶木洗去了一领,便只剩下这一领了,这个时辰布庄与裁缝铺已打烊,就算有银钱也买不到,不过倒是可以劳烦春荞或者秋桐,只不过冬暖故不想因这等小事去劳烦别人罢了,是以她从屋里找出针线后便自己动手了。
因为要缝补斗篷,是以此时司季夏身上并未披着斗篷,他坐在凳子上,能清楚地看到他空荡荡的右边袖子垂在他身侧,而冬暖故就坐在他右侧,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手里的书,面上不曾有紧张或者慌乱。
习惯了有一个她在身旁,司季夏渐渐已不会因为将自己的残缺曝露在冬暖故眼前而紧张慌乱,冬暖故也几乎不去注意他的残缺,在她眼里,他和正常人没有任何差别。
司季夏的斗篷被冬暖故放在腿上,只见她一手捏着细细的绣花针一手捏着细细的黑线,穿针引线再在线尾打好结,这一步她做得挺是顺利,于是她将斗篷上那破开的口子捏合在手里,开始一针一线极为认真都缝补起来。
冬暖故的眉心本是舒展着的,渐渐的,她的眉心愈拧愈紧,不过一道不足两寸长的口子而已,她补了一盏多茶的时间还没有补好,只见她补上了又拆开,拆开了又再补上,反复几次,最后只见她手里的绣花针都快要被她捏弯了,她还是没能成功地将那口子给缝补上。
冬暖故忽然就恼了,一恼之下不小心将那口子拉扯了一下,紧着便听到一声布帛破开的轻微刺啦声。
冬暖故看着那在她手下非但没有缝合上反而变得更长了的口子,愣住了。
司季夏正用拇指挑开书页于看下一页,忽听得这刺啦一声,抬眸看向了冬暖故。
冬暖故一手拿着斗篷一手捏着被她捏得半弯了的绣花针,也正抬起头来看司季夏,见着司季夏正在看她,忽然有些尴尬,不自在地笑了笑。
司季夏的视线从冬暖故面上移到她手中的斗篷上,见着那更长了的破口子以及已经缝了一半的七歪八扭的针脚,有一瞬间的怔愣,而后将手中的书放下,向冬暖故伸出了手,柔声道:“阿暖,我来吧。”
他倒是没有想到他的阿暖原来连缝补衣裳都不会,让她缝补这破口倒是为难她了。
冬暖故看着司季夏带着一层厚厚茧子的手,有些诧异,“平安你会?”
司季夏微微点了点头,“会。”
一个人住得久了,还有什么是不会的?
冬暖故将自己已经缝了一半的七歪八扭的线用剪子剪开,重新给针穿上线正笨拙地在线尾打上结时,只听司季夏又道:“我来就好。”
冬暖故只有一瞬间的迟疑,先将线剪断,才把针连带着线递到司季夏手里,只见司季夏用牙齿咬住线尾,手捏着绣花针,快速地翻转了几下手腕后,线尾处已是一个整齐的结打好了,比冬暖故两只手打出来的那歪歪扭扭的结不知好看上多少倍。
“用我拿着么?”待司季夏在线尾打好了结后,冬暖故将斗篷移到了他面前,司季夏没有拒绝,只道了声好。
然冬暖故捏着那破口子好一会儿还不见司季夏动手,不由抬眸看他,只见司季夏有些无奈地微微一笑,“阿暖拿反了。”
“反了?”冬暖故不解,不就是这样么,怎么会反?
“将里边那一面翻出来。”司季夏将针放到桌面上,正要将斗篷的里面翻出来,冬暖故已先他一步做了,司季夏便将针重新拿起,微微点头,“嗯,针脚要缝在里边,这般就算是缝补过也不会太明显。”
这是小时候坐在阿娘身边看阿娘给他补衣裳时阿娘说的,当时阿娘说他不用学这个,说现在有阿娘以后会有姑娘来帮他做这些事情的,只不过到后来他也还是学会了,也必须学会,就算他只有一只手。
司季夏将拇指微微顶在绣花针上,将被冬暖故捏弯了的细针给顶直回来,而后将尖利的针尖穿过布帛,慢慢将那到破口子缝起来。
与冬暖故不同,司季夏的每一针每一线都走得很平稳很细密,不偏不歪,像是他早就习惯了做这样的事情一般。
为了不让他弓着脖子,冬暖故将斗篷举得微微高些,以让他缝得方便些。
不知怎的,看着司季夏穿针走线的模样,冬暖故忽然觉得眼眶有些涩,声音轻轻道:“平安竟会针线活。”
“嗯。”司季夏只轻轻应了一声,手上的动作稍微顿了一顿,默了默后道,“如果不用阿暖帮忙,我会用脚。”
似乎知道冬暖故想知道什么一般,不待她问,司季夏便先告诉了她。
冬暖故捏着斗篷破口子两侧的手紧了紧,并未说话,只定定看着司季夏走完最后一针,而后单手就能轻而易举且迅速地打上结,冬暖故则伸手去拿剪子,将剩余的线剪断,翻过斗篷的正面来看,只见被缝合的地方整整齐齐看不见针脚,若是不细看,倒极难看得出缝补过的痕迹。
“比我缝的好。”冬暖故将斗篷在手中轻轻一抖,朝司季夏浅浅一笑,而后边将斗篷边慢慢叠起边缓缓道,“以后这种事情换我来吧,你为我做饭,我为你洗衣缝补。”
冬暖故语气很平静,她不过是在说一件于任何人来说都极为寻常的话而已,而正是这样一句极为寻常的话,让司季夏险些将手中的针又捏弯。
冬暖故折叠好斗篷再抬眸看向司季夏时,只见他正眉眼柔和地看着她,嘴角扬起温柔的浅笑,“好。”
“睡吧,时辰不早了。”明天指不定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好。”
才躺到床上未有多久,冬暖故便觉倦极,靠在司季夏怀里,沉沉睡了过去。
司季夏拥着冬暖故,将下巴轻搭在她头顶,而后轻轻将她从自己怀里移开,坐起了身。
许是因为司季夏坐起身以致被子里涌进来凉风的缘故,冬暖故瑟了瑟肩膀。
司季夏坐起身后并未急着下床,就那么静静坐着不动,眼睛看向屋门的方向,良久,他都没有掀开被子下床去,而是重新躺了下来,重新将冬暖故拥进怀里。
翌日,冬暖故是在司季夏轻柔的声音中醒来的,她醒来时看见司季夏已经穿戴整齐,正坐在床沿看她,窗外的天已经亮了,只是光线有些灰白。
“辰时了,阿暖。”司季夏坐在床沿,看着冬暖故因着被子里的温暖而红润的双颊,让他不由自主伸出手用拇指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该起了,洗漱水已经打来了。”
冬暖故闭了闭眼,而后才慢慢坐起身,司季夏则是收回手,转身出屋去了。
就算是了同床共了枕,司季夏还是没有习惯在旁看着冬暖故穿戴衣裳,冬暖故知道他不自在,随他了。
只是冬暖故在坐起身时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她从不是会睡得很深的人,为何方才平安起床时她一点感觉都没有?
或许是与他在一起太过心安的缘故吧。
冬暖故穿戴洗漱好并与司季夏用了早饭后,一到巳时,便见春荞踏着轻却稳的脚步来了,她的手上还捧着崭新的衣裳,向冬暖故与司季夏微微垂首以示见礼后,朝他们客气道:“奉爷之命,稍后由我带世子及八小姐进宫赴宴,爷让我准备了这些新衣,让我来问问世子及八小姐可要换上?”
楼远的言下之意可真是再明显不过,觉得他们太过寒酸么?
冬暖故淡淡一笑,拒绝了,“不必了,怎样的人便是怎样的人,一件外皮而已,换与不换于我夫妇二人来说并不重要。”
换上新衣能如何?不换又如何?不过旁人眼光而已,若是在意的话,只怕她早就没脸活在这世上了。
冬暖故说完转头看了司季夏一眼,只见他神色淡淡,也丝毫没有换衣裳的想法,春荞也不强求,将手中的衣裳交到了跟在她后边的婢子手里,才又道:“既是如此,那世子与八小姐便随我进宫吧,王上身子抱恙不能行晚宴,是以小宴定在了中午,现在出发时间正好。”
“那便有劳春荞姑娘了。”这次说话的是司季夏。
春荞不再说什么,只领着他们往府外的方向走,陶木没能跟去,便留在了小院中。
小宴设在昌明殿,而进宫的马车只能停在车马场,再从车马场走到昌明殿。
从车马场走到昌明殿要将近半个时辰时间,而在宫中有资格乘坐软轿或者步辇的,只有皇室中人,其余之人,就算高高在上如左右相,下了马车后也只能走路。
当然,除了王上特邀之人也是例外,譬如诡公子。
因为今儿这皇家小宴的缘故,宫中今日的车马场停满了各式各样的马车,或大或小,或平常或华贵,陆陆续续从车马场离开的官员及其家眷更是锦衣华服,说是“小”宴,只怕并不小。
朝中官员几乎都相互认识,就算不相识,平日里打过无数次照面也自当认得谁与谁,是以当冬暖故与司季夏出现在车马场时,难免引周围之人的注目,或指点或猜测。
也有不少人认得春荞,因为楼远不管去何处都习惯把她与秋桐带在身边,是以便有平日里看楼远不顺眼的官员走了过来,鄙夷地看了冬暖故及司季夏一眼后才去看春荞,用一种古怪的语气问道:“这不是右相大人身边的春荞姑娘吗?春荞姑娘今儿个怎的不见跟在右相大人前后了?还有这两位……平民,莫不是右相大人请来赴宴的?这可是王上招待北霜国使臣的皇宴,右相大人居然敢私自请人来赴宴?”
“春荞见过林大人。”忽然有人上前来一股脑儿抛出一连串问话,春荞面色丝毫不改,似乎早已对这样的情况见怪不怪,只礼貌地向那三十来岁的男子行了个礼,不慌不乱客客气气地回了他的话,“这两位是王上请来赴宴的客人,并非右相大人私自邀请,因为右相大人先行进了宫,是以让春荞来带这两位客人进宫。”
春荞的一句“王上请来的客人”让周围的人都惊诧了,王上卧病在榻几乎将决事权都交到了太子手中已鲜少过问朝中事满朝皆知,更何况是请人赴宴这种小事,倘真是得王上请来赴宴,那便证明这两人绝不是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