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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芳翠心内复杂。
人都是自私的,她也不例外,可没想到,丈夫竟然敬她、爱她至此地步,宁愿一个人偷偷跑去结扎,也不愿意她有一丁点儿风险。
一时间,泪如雨下。
“你怎么这么傻?”
话中充斥着浓浓的哽咽。
孔周再次抚摸妻子的秀发,声音中带着些许的愧疚,“没有和你商量,就做下了这个决定,看着你着急上火,的确是我的不对。但是我真的不想让你出一丁点儿的意外。”
柳芳翠嫁给孔周,实属高攀。
当年她嫁入石家之时,不少人在后头说风凉话,等着看笑话,娘家的亲妈更是多次叮嘱,凡事要顺着依着孔周,千万别惹他生气。
这些年来,她的心里一直是惶恐的。
生怕别人的嘲讽成了真。
可此刻,她紧紧拽着孔周的衣角,直至捏出褶皱来,她也没放开,电光火石间像是想起什么,她问道,“妈那边是不是你打好了招呼?”
说的是孔周的妈。
所以这么多年,即便她生不出孩子,也没对她苛责半分。
孔周见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索性把所有的事情都摊开来讲,“你觉得我为什么姓孔而不姓石?”
柳芳翠抹了抹眼泪,迟疑地开口道,“当初妈不是和我说,你是跟着她姓吗?”顿了顿,脑海中浮出一抹不可思议的猜测,“难道说……”
孔周没等她说完,就接过话茬,“我根本不是石家嫡亲的孩子,只是我妈领养的。没有资格上石家的家谱,没有资格继承石家的产业。咱们这一家三个,只有弟弟,妹妹才是妈亲生的,现如今弟弟娶了媳妇,又生了儿子,妈自然不会为难你。”
为了求子,所以才领养了一个男孩子。
不过孔周从来没有怨恨任何人,如果不是妈,他不知道还在哪个犄角旮旯里挨饿受冻。
人是需要感恩的。
柳芳翠嘴唇嗫嚅,好半天才蹦出了一句话,“怪不得妈偏心。”
孔周脸上浮出一抹笑意,“偏心是正常的。谁都稀罕自己的亲儿子。”他搂住柳芳翠,温柔道,“能娶你是我上辈子积下的福气,我不求其他,只求我们俩能够好好过日子。”
柳芳翠也不介意什么石家的继承权,两个人都有手有脚又有本事,怎么可能让钱给憋死,更何况,石家也没说什么。
如今,她的心里觉得和丈夫更亲近了一步,美滋滋的。
她忙不迭开口道,“当然要好好过日子。只是我到底想和你生个一儿半女。”见丈夫的脸色沉了下来,她连忙撒娇,“你说会有危险,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现在科技发达了,我的身体已经养好了,咱们明天去找个专家好好问问。你看怎么样?”
孔周沉吟片刻,实在不忍拒绝妻子的希冀,“如果专家说不能生孩子,那这件事情以后就不要再提了。”
柳芳翠一颗心美得冒泡,都顾不上哭,连连点头,她窝在孔周的怀里,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下午。
柳芳翠眼睛通红地找了简攸宁。
虽形象不太好,但她整个人都是愉悦的。
石艺一直缠着简攸宁,想知道早上她和嫂子说了什么,眼下见到嫂子来了,立刻就转移目标。
柳芳翠倒是没有什么好隐瞒的,直截了当的开口道,“简大师,真是谢谢你,要不是你给了我一堆的符箓,我家那口子到现在也不会说真话,上午啊,我们俩把事情都说清楚了。”
简攸宁一直忍着没有看微信朋友圈。
体内八卦因子早已蠢蠢欲动。
她轻咳一声,状若无意的开口问道,“与我说的没差吧?”
简攸宁当时告诉柳芳翠,不能生孩子的原因归结于她丈夫,而且她丈夫非常敬重她,做点他看不过眼的事情,比如说喝符水,保准他就能乖乖的交待所有的事情。
柳芳翠愈发觉得简大师高深莫测。
她不敢隐瞒,一五一十说了明白。但因为石艺的存在,就没把孔周不是石家孩子的事情一并说出去。
石艺惊叹,“没想到我们老石家还出了一个痴情种啊。嫂嫂,你可是捡到宝了。”
柳芳翠抿唇一笑,却没有否认。
她可不是捡到宝了吗?
就在三人闲聊时,石建忠匆匆忙忙的跑来,态度恭敬有礼,“简大师,不多久便是吉时,除了三尺三寸的白红黄布外,油丁碗,下水涫,我也准备好了,还需要准备其他的吗?”
他的心里嘀嘀咕咕,油丁碗,下水涫,当初他第一次听说时完全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在简大师的解释下,才知道其实就是用红筷子一串到底的馒头与大红公鸡。
简攸宁抬腕看了一眼时间,这才意识到时间不早了,石建忠明面上询问她还需要准备什么,实则来提醒她别耽搁了。
她脸上微微一笑,然后开口道,“走吧。”
***
申时。
正是简攸宁算出来的黄道吉时,她站在墓碑的不远处,朗声道,“毕竟这是新迁的新坟,许多规矩,又大不相同。”
石家所有人都来得齐齐的,一脸虔诚地听着简攸宁开口说话。
简攸宁偏头看向年龄最长的石建忠,然后开口道,“你由坟边开始量一丈一尺定位,用公鸡冠血,沾右手中指,在白纸上划十字。”见石建忠照做后,她又道,“用木棍沾血在穴位先划圈,圈内再划十字,后把白纸在穴位十字中烧完。”
所有人大气不敢喘,皆屏住呼吸。
等所有的石家后人拜过祖先后,一旁的工人三下五除二就推倒了墓碑,破除了一道口子后,大家就迅速的向下挖。
一旁老三石建华眼睛微微眯起,倘若细看,还能瞧见他面上不可察觉的恐慌之情。
没多久工人就挖到了棺材,工人迅速地用麻绳把棺材捆住,没多久就被带到了地上。
石建忠走到简攸宁的身旁,恭敬地开口问道,“简大师,现在棺材也挖出来了,隔壁的新坑也准备妥当,是时候下葬了吧?”
隔壁的新坑是连夜挖出来的,后期还要翻新,只为了短时间内让祖先有一个长眠之所。
石建华听着大哥的话,心中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连忙附和道,“没错。”
抬棺材出来的工人却在一旁嘀嘀咕咕。
“这棺材也太轻了,轻的就像空棺材似的。”
“原来你也有这种感觉,刚刚我们轻而易举地就把它带了上来,我还以为是我的错觉。”
“嘘,别说了,别人看过来了。”
简攸宁耳力非常好,第一时间就听到了他们的交流,她的眼睛眯了眯,然后迈步向棺材走去。
倘若棺材中放着一具陈年旧尸,那她一定能感受到浓烈的尸气。
可她的手掌触及到棺材时,心中一跳。
简攸宁神色自若地松开手,然后再度对石建忠开口道,“石老爷,我建议开棺。”
石建华脸色大变,突然怒道,“小姑娘,你说这话可就过分了。谁不知道开棺是对祖先不敬,你是想给我们石家带来厄运吗?”
“你的心也太歹毒了。”
简攸宁没有理他,只继续对石建忠开口道,“石老爷,我也怀疑棺材是空的。”
石建忠看着心急火燎的老三,瞳孔幽深,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许久后,他点头道,“开棺。”
简攸宁和他并没有半分利益关系,所以她应该不会胡言乱语来欺骗自己。
而且开棺会带来厄运,纯粹就是胡扯。
石建华蹙眉,“你就真的要让她胡闹吗?”
话音刚落,他扭头看向其他人,可包括自家儿子在内,都没有一个人反对。
他心里更加惶恐。
别人不知道,他心里清楚的很,这棺材内的确没有人。
石建忠不曾搭理石建华,他对着工人点头道,“开棺吧。”
简攸宁连忙念咒,“德鬼神惊,神煞不停。吾惊诸神忙忙走,五方龙神两边分。吾惊三动鬼神惊,打开棺内接亡人。接出亡人别处葬,孝门人等坐朝廷。”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此处风大了几分。
工人经常接触灵异之事,并没有畏惧,索性直接开了棺。
石建忠凑上去一看,棺内果然空空如也。
他暴怒地看向石建华,“上一次迁坟之事是你主管,现在棺材里头的人呢。”
石建华嘴硬,“迁坟又不代表开棺,我哪里知道棺材里头是什么样?大哥,你是怀疑我妈?”
感受着芒刺在背的视线,石建华有些不好受。
可想到那日看到的一切,他的脸有些发青。
“不怀疑你怀疑谁?石建华,我劝你好好说清楚,否则别人要是知道咱们弄丢了尸骨,要笑话咱家一辈子,你也逃脱不了。”
石建华的话音刚落,周遭就有一片附和的人。
“是啊,三爷爷你快说实话吧。”
“三叔究竟是怎么回事?”
石建华面色铁青,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简攸宁不疾不徐地插了一嘴,“倘若早点说出事情的真相,你还有救,否则只有丧命这一可能了,你自己挑。”
石建华彻底说不出话来,额头满是虚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