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苏晏怔住，镜破的话几乎颠覆了他的认知。这是何等猖狂的想法？
  镜破：【还有你的江夜安，喜欢与不喜欢确实是个人自由，但如果江夜安喜欢你，愿意跟你在一起，你猜江家人会不会反对？因为江家人甚至是世界上大多数人都默认一条规则——足够优秀的人就必须担负起将优秀的天赋传递下去的责任。所以其实江家早就已经在暗中给江夜安物色能在各个方面都与他匹配的妻子的人选。喜欢与否在规则面前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两人的结合能为江家诞生优秀的下一代，让江夜安之后能继续有强大的伏灵使接过重担，挑起江家的辉煌，承接伏灵大任。如果江夜安跟你在一起，那你们就是整个江家甚至规则的罪人！他们必定会对你们展开讨伐！可凭什么？凭什么规则如此？若是我来制定规则，谁有资格审判我？】
  制定世界规则，无人能审判我的罪过？真是疯狂！
  但苏晏还是不由自主地顺着镜破的话去想——想江夜安背后沉重如山的江家和肩上除魔卫道的已任，想自己冥界阴差的身份职责，想到那压在头顶拿了他的功德还判了他七世不得善终的酆都鬼城！
  这世间不平不公之事太多，对与错，善与恶，奖与罚，到底如何界定才算真正公正？
  一个善良穷苦的老人在天寒地冻之际因为没钱取暖而砍伐自家山头的自留树，被做出拘留三日并作出处罚金4000元，没了一生积蓄。
  十二岁的少年将四岁女童掐脖致昏迷后头朝下扔进粪缸，又往粪缸中扔进20多块砖头还盖上了木盖，最终致女童身亡，而凶手却因为未成年所以不需要负刑事责任，反被送去矫正学校进行心理和精神治疗。
  这世上的阴差阳错、轻重颠倒数不胜数……
  镜破的话在苏晏脑海中不停回响，他低下头，眼底划过一抹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黑金色，下一刻头痛欲裂。
  “啊！”
  苏晏抱着头踉跄着单膝跪在地上，仿佛有无数根针从四面八方密集而来刺进脑中！让苏晏恨不得将自己的脑子拽出来扔在地上狠狠踩踏。
  【镜破！】苏晏死死揪着头发，牙龈咬出血，【怎么……回事！】
  镜破没有回应，禺疆印散发着青色光芒幽深如墨。
  锵——！
  金戈铁马之声划破黑暗穿云而来！
  一身赤色长袍玄色铠甲戴着鬼牙面具的高大男子骑着巨兽站在堆积如山的尸骨之上，那双眼布满猩红血丝，浑身凶煞阴邪之气便是九幽恶鬼也比之不及！氤氲黑雾萦绕周身，红色电蛇游弋翻滚。身后是一眼看不到头的千军万马，如黑云压城！鬼哭神泣，天地悲鸣！
  男子开口，浑厚的声音冲荡大地响彻九霄——【九天诸神既要依这法则制裁本帝，那本帝就砸了你们的法戒碑，掀了你们天罚台！自此你们九重青天就尊我九幽黄泉之冥法！】自称为帝的男子抬手，玄色重剑直指站在他对面一席黛色长袍的男子，【本帝的话，就是法！】
  轰隆！
  一一记雷光迅勐砸下，将这墨色与血红交织的画面打得支离破碎！
  苏晏勐然回神！捂着头的双手颤抖着松开，单手撑在地上，满头大汗、喘息不匀，背上的衣服汗湿一片！
  【怎么回事？刚刚的画面是什么？是我出现了幻觉还是怎么回事？戴着面具的男人是谁？黛衣男子又是谁？】
  景象太过模煳，后面结束得又太过突然，尽管那黛衣男子没戴面具，可苏晏还是没看清他的长相。
  镜破没说话。
  苏晏正要再问，忽然脚下一空，整个人直接跌进一个不知何时出现的深坑之中。
  好在深坑是斜坡，苏晏跌到坡上，但没能止住继续往下滚的趋势。
  斜坡上有许多大大小小的石头，硌的硌、划的划，疼得苏晏龇牙咧嘴。
  等终于停下来时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苏晏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地儿，额头上和脸上各有一条长长的口子，这要是放任不处理铁定破相。
  肩膀、手臂、前胸、后背、肚子、大腿……哪哪都是伤。
  就算滚到底停下来了苏晏也半天站不起来，先前那突然出现在他脑海中的奇怪判断就已经让他莫明心悸，片段崩碎之后他的心也好像跟着崩成了七八瓣儿，浑身力气都仿佛被抽空了，双腿发软，使点劲儿小腿肚子就直打哆嗦。再滚这么一遭，这也伤那也痛，苏晏没晕过去就都是因为被那幻觉一样的景象刺激的！
  在原地缓了有十多分钟，苏晏才觉得好了一些，扶着墙壁慢慢站起来。
  【镜破？】
  【在呢！】
  苏晏嘶了一声：【刚刚喊你怎么不说话？】
  镜破：【你突然陷入幻境，我也被一股奇怪的力量包围，被斩断了和你的联系，等我恢复过来时你已经在这里了。】
  苏晏：【所以你没看到我的幻境？】
  镜破：【没有】
  苏晏：【那我在幻境中看到的到底是真实发生过的还是只是跟做梦一样全部都是我臆想的？】
  镜破：【我连你幻境是什么都不知道，怎么知道真假？】
  苏晏：【我是在凤宫遗址里被突然触发幻境，会这样肯定跟凤宫有关，你以前还信誓旦旦地说整个凤宫没有你不了解的，怎么这就不清楚了？】
  镜破：【就是你自己的家你还未必了解每个犄角旮旯吧？再说我的了解属于地理和物理层面，术法层面的确实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