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节

  单慎从屋子里出来,对着湿漉漉的雨气,用力揉了揉脸。
  他不信刘迅说的。
  当然,那钱浒的话,也就只能听个一半。
  但陈米胡同事情在前,单慎不认为钱浒会莫名其妙编造出什么“劫人”的故事来……
  徐简站在单慎身边,道:“大人还想查劫人的事?满城风雨的,事情更大。”
  单慎叹了一声。
  而且,耿保元不见了,八成是失手了,所谓的劫人,又没一家报官的,查都无从查。
  真让他查出些端倪来,难道就是好事?
  圣上想听陈米胡同的内幕,他报上去太子身边侍卫妄图劫人给太子寻乐……
  念书的都知道,写文章要切题。
  不会破题,写出花来都没用。
  现在当官也一样。
  他给圣上递与太子相关的牛头不对马嘴的案卷,圣上能让的人头对不上人嘴。
  可是,不查归不查,身边人胡乱生事,殿下到底是怎么管人的?
  看来,还是殿下平日行事太过荒唐,以至于,底下人有样学样。
  唉!
  雨势时大时小。
  半敞着的花厅里,道衡和尚正坐着。
  等了会儿,脚步声从远及近,他抬头看去就见到了自己的主子过来了。
  一身金贵的人坐了下来,问:“太子还在永济宫?”
  “是,”跟着进来的人垂首答话,“还在里头。”
  “他和李浚,确实可以好好谈谈,”金贵人哼笑一声,又把视线落到道衡身上,“查到些什么了?”
  “顺天府和守备衙门都没有多少进展,”道衡答道,“宅子那儿都安排好了,他们能查到的都是我们给他们查的。”
  金贵人对此并无担忧。
  道衡又道:“圣上让徐简去顺天府协查此案。”
  金贵人的眉头微微一蹙。
  昨晚的事情,坏就坏在徐简身上。
  就是徐简,三言两语刺激了太子,让太子也出现在了宅子里。
  “我看清楚了他,却没想到,被他这么坏了事。”金贵人一字一字道。
  道衡垂着眼,知道主子指的是什么。
  先前,主子就跟他分析过。
  徐简太年轻,引导太子的方式太过一板一眼,只会适得其反。
  太子不愿意听徐简的,反而和刘迅走得近。
  没想到,就是这么一板一眼想逼着太子上进,把太子在不合适的时候、逼去了陈米胡同。
  以至于他们这儿的计划就出了差错。
  金贵人没有多纠结,眉头渐渐舒缓开:“事已至此,就这么往下走吧。刘迅这枚棋子,落在徐简手上,倒也是一出好戏。”
  兄弟相杀。
  错了。
  是徐简单方面杀刘迅。
  这会把刘靖和他的妻子一块搅进来,想不精彩都难。
  他还是很愿意看看这出父子母子、甚至能发展成夫妻反目的大戏的。
  另一厢,林云嫣到了广德寺。
  得知徐缈已经在后头厢房里安置下了,她便径直过去。
  夏嬷嬷刚刚伺候母女两人净面,把水端出来倒了,转头一看,瞧见郡主快步而来。
  她行了一礼,又往屋里报了一声。
  徐缈心神疲惫,努力打起精神,让自己不会太过失礼。
  而刘娉捏着帕子,心情起起伏伏。
  这是她头一次见郡主、见还没有过门的大嫂。
  她对嫂嫂的印象都来自于郑琉。
  郑琉原本待她也和善,直到今日,倏地露出了真面目。
  差别之大,让刘娉愕然又害怕。
  那,这位大嫂呢?
  刘娉抬起头,看着快步进来的林云嫣。
  第一印象是漂亮。
  四目相对,她看到林云嫣冲她弯了弯眼睛,笑容温和。
  刘娉的心一下子就静了许多。
  听说,大哥很喜欢这位指婚的对象。
  大哥那么聪慧的人,他的心上人,一定也是很好的人吧。
  第271章 是个疯子(两更合一)
  林云嫣坐了下来。
  看得出来,徐夫人的精神比前一回差多了。
  这也是难免的。
  儿子突然遇着这些事情,谁能不动摇、不揪心?
  反倒是刘娉,慌乱归慌乱,却能挺得住。
  就像徐简与林云嫣提过的那样,刘娉有一股子韧劲。
  这么想,林云嫣也就这么说了:“我听国公爷提过你,他说你虽是年轻,却有韧性。”
  刘娉的脸颊倏地红了。
  大哥真的这么夸过她吗?
  韧性?她真有这种东西?
  她自己真的一点也不知道……
  林云嫣笑了笑。
  刘娉的韧性,与寻常说的坚毅、笃定、一往无前,其实是不一样的。
  她偏向隐忍与习惯。
  从前,徐夫人出事后,刘娉同样浑浑噩噩、婆家娘家平衡得很艰难。
  她无法势大力沉地去破局,去撕开一道口子来,她只是本能地两手都想抓,再苦再难也自己熬着。
  徐缈看着小女儿,目光温柔:“我们阿娉很厉害。”
  刘娉的脸更红了,紧紧握着母亲的手:“我想更厉害些。”
  那样,才能让母亲走过这次的难关。
  夏嬷嬷替她们都倒了茶水。
  寺中粗茶,略显寡淡。
  徐缈双手捧着,小口小口地喝,眼神有些散,可见心神亦散着。
  林云嫣看在眼中。
  那些劝解的大道理,想来徐简、刘娉他们都说了不少,徐夫人也不是听不进去的人。
  真听不懂、或者不愿意懂的人,此时此刻该是胡搅蛮缠的、吵吵闹闹着,一定要这样那样。
  徐夫人不吵不闹。
  也正是因为她心里通透了,知道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才会愈发焦心与痛苦。
  越明白轻重,越揪着心肠。
  偏偏,她现在连真切的情绪都不能表露出来。
  她面前的两人,都是迅儿的对立面,她若为迅儿落泪、痛心,面前人亦会难以自处。
  她得把所有的情绪都关在心里。
  林云嫣看得明白。
  这时候,再说道理只是增加负担,而再多的劝解同样如此。
  林云嫣要和徐缈说些别的。
  “上回跟您说,我与国公爷定亲不久,还不怎么了解他,”林云嫣弯着眼浅浅抿唇笑了笑,羞赧之色从面上滑过,留到最后的是坦然与大方,“我近些时日与他又见过几次,我好像多了解他一些了,您想听吗?”
  徐缈闻言,微微一愣。
  便是刘娉也露出了惊讶之色。
  她以为大嫂会围绕着哥哥的案子说事,结果,却是要说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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