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还开着小汽车回来,可真是气派,不像那三年,那前女婿都不上门的。
  又问道:“这带回来的孩子是谁的?”
  姜让跟邻居们都解释了,谢初是基地同事的孩子,爹妈都不在了,老家亲戚不愿意养,她就收养了过来。
  姜有为的腰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虽然不能下地做重活,家务还能做一点,他现在是不能喝酒,女婿第一次上门是很隆重的事,他叫来几个叔伯兄弟作陪,午饭也摆的热热闹闹,几个堂兄弟和叔伯轮番敬新女婿的酒,这酒又不能不喝,不喝那就是看不起娘家亲戚。
  姜让中途去上菜,看顾青城被灌的已经撑不住了。
  姜让悄悄给她哥使个眼色,姜卫民跟出来,“咋啦?”
  姜让就在厨房里给谢初加了个鸡腿,说道:“哥,你护着点他,六个人喝他一个,喝伤了怎么办。”
  姜卫民笑:“谁家新女婿上门不得大醉一场。”
  王绿梅已经六个多月的身孕,现在家里的日子越过越好,公婆丈夫对她都好,入冬的时候,基地车队的同志还捎来一台太阳能热水器,又帮忙改造修建淋浴房,这太阳能可真是好,只要出太阳就能洗热水澡,这东西又贵,现在产量有限听说有钱都买不到,这是小顾特意给他们弄到的,可给村上人羡慕坏了。
  王绿梅对这个妹夫好感度可高了,一推丈夫,“你快去看看,别叫他喝多了。”
  顾青城还是醉了,午饭后就睡到了西屋,一直睡到晚上七八点还没醒,王绿梅给丈夫锤了一通,“让你看着点,你看看,你们就欺负老实人,给你妹夫灌成这个样子。”
  白蕙兰也心疼女婿,抱怨儿子,“怎么醉成这样,你这个大舅哥酒桌上也不照应着。”
  姜卫民:……谁家女婿不是这样的,要是没人理他没人灌他,那才是看不上他呢。
  晚饭都没喊他起来,谢初跟外公外婆睡一个屋,姜让脱了袄子,钻到被子里,顾青城睡的很安稳,一点都不闹,姜让偷偷描绘着他好看的眉眼,他怎么那么好看呀,她悄悄亲了一下,熄了灯,抱着他的腰渐渐睡着了。
  半夜的时候男人醒了,在黑夜里摩挲着,给姜让弄醒了。
  “你酒醒了?”
  “嗯。”顾青城应了声,“饿了。”
  姜让说道:“灶上煨着鸡汤,我去给你下碗面吧。”
  顾青城闷笑,这会儿要是打火做饭,肯定给全家都吵醒,他想吃的也不是鸡汤面。
  他道:“太麻烦了,还是吃你吧。”西屋里压抑着的喘息声很久才停。
  第二天,姜让早早的就要起床,顾青城给她按回去,昨儿晚上折腾的够久,“我起来,你再睡会,自己亲爹亲妈家,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姜让:……谁像他脸皮那么厚。
  姜让起床帮着白蕙兰做早饭,昨儿晚上就煨了一只老母鸡,早上吃鸡汤面,早饭还没做好呢,隔壁就吵了起来,是姜未来回来了。
  姜未来在程家过得并不好,高家珍不但逼她回茶厂上班,下了班还要做家务,否则就拿她跟姜让对比,还骂她是灾星,害的她儿子过年都不能回家团聚。
  这些她都忍了,高家珍居然说程文年要是没换媳妇就好了,现在在基地受到重用的就是她儿子。
  以前的姜未来有人宠着护着,现在程文年过年都不回家,她妈被抓后一点消息都打听不到,她爸居然这么快就要另娶一个,还要娶个跟她同龄的。
  姜未来在姜家大房大骂,“你们要不要脸,给我找后妈经过我同意了吗?”
  陈艾香以前还挺稀罕这个孙女的,现在白玉竹都不再是她儿媳妇,还害的她儿子的前程都没了,大正月赶在办喜事前闹腾,陈艾香拉下了脸,她儿子现在要再婚了,还怕生不出孙子吗。
  陈艾香道:“你都不知道是不是我们老程家的种,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姜未来气道:“我妈很快就出来的,到时候,我让我妈也找一个,气死你们。”
  姜让在门口遥遥望了一眼,听顾青城说,白玉竹交代说那个杂货铺通往别的空间,说姜让藏私应该上交国家,到现在杂货铺都没交,一定是姜让和顾青城勾结了领导用杂货铺挣钱,要民警去抓他们,还说如果他们不收缴杂货铺,她一定要去京市找领导告状去。
  这可把老季给吓死了,立刻给白玉竹转走审问,问她是从哪儿听来的。
  白玉竹知道了这个秘密还想做筹码换自由,真是可笑的很,她这辈子恐怕都出不来了。
  听顾青城说,上辈子推她的那个人就是白玉竹,姜让一点也不同情那个女人,她把大门一关,给外头的闹剧都关到门外。
  姜有为说道:“姜有福结婚,我也不想去吃酒,不如我们去洛城玩两天吧。”
  全家都表示赞同,反正杂货铺里还有两间房子,有地方住。
  初五,顾青城开着车带着全家又回了洛城,先去杂货铺放东西,姜卫民两口子现在常住洛城,打算初六就开门做生意,单他们两个经营杂货铺的收入,不算姜让来回带货的那份收入,去年年底分到手也有一千多了。
  才打开杂货铺的大门,就看到姜未来不知怎么翻墙进来,她正举着个大铁锤,扭头看到姜让,冷笑一声,猛然就朝着杂货铺的后门砸了下去。
  第26章
  “那个杂货铺有问题啊, 你们怎么不去查姜让?”
  姜未来都疯了,她回古河村想阻止她爸再婚,根本就没人听她的, 回到程家后,被高家珍教训一顿,要她安分守己,她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副县长的女儿了,别摆什么大小姐的脾气。
  那个骄纵的小姑子, 什么都不做, 还挑剔她做饭不好吃,絮絮叨叨诉说着前嫂子有多好, 还说若是她哥不犯傻,也不会前途都闹没了。
  现在所有人都说她是个灾星, 给白玉竹作到监狱里,给姜有福连累的官位都没了, 克的程文年被发配边疆。
  呸, 这是她的错吗, 这都是姜让杂货铺的错,如果杂货铺一开始就是她的, 今天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她一时想不开, 才翻墙进杂货铺想把门给砸了。
  她一锤子下去,杂货铺的后门纹丝不动,一看就是有问题的好吧,她还从姜让的眼里看到了怜悯和讥讽, 随后, 她就被几个穿便衣的同志给逮捕起来了。
  罗季看傻子一样看她, 如果姜让没有坦白杂货铺,顾青城是不可能洗的清白进实验室,她就这样大咧咧的喊出来,她到底还告诉了多少人?
  幸好那个杂货铺的后门很结实,就这也着实给他吓死了,姜未来审讯后,等着她的结果是被发配千里之外的农场隔离劳作,就算她胡言乱语,也能将影响降到最低。
  程文年从边疆回来,要找罗季讨说法,“未来最多就是盗窃和破坏未遂,给她下放农场劳作十年也太严重了,我一定会往上申诉的。”
  罗季拍拍他的肩膀,原本是个很有前途的小伙子,他道:“上面已经不想有关杂货铺的事情继续发酵了,你还是回去吧,好好干,说不定过个十年八年还有希望回来。”
  十年八年?程文年一天都不想在那边呆下去,他在那里根本看不到希望,或许,这个事是他回来的契机。
  他道:“之前姜家杂货铺的传言我也听说过,白玉竹和姜未来,都是对杂货铺产生了贪念才被重判的,我知道那个杂货铺很重要,甚至有些古怪,如果能将我调回基地,这些我都可以不去追究。”
  至于姜未来,等他有权利了,自然能再给她捞回来。
  罗季重新打量了他,以前程文年顺风顺水,从来看不到他阴暗的一面,如今被磋磨的还不到半年,心态就扭曲的这样了吗,不,可能他一开始就是这样的人。
  小顾被怀疑了三年,他也从来没有改变心性,他还记得图纸泄露那场风波,小顾被审讯,三天都没合眼了,他依旧倔强的只是一句话:“老子死也不会叛国,别用特务这个字眼来侮辱我。”
  人跟人,确实是有不一样的,罗季说:“那好吧,你想上告你就去吧。”程文年这个隐患也不能留了,只要他去告,他这辈子就毁了。
  进入四月的时候,杂货铺跟她说,可以去收春茶了。
  姜让知道她又要去那边,谢初这几个月越来越开朗,姜让不知道收养他会对那边的谢初造成哪些影响,又或者,谢初还在那个茶叶铺吗?
  顾青城如临大敌,“这回过去又要见他了吧?”
  姜让打趣,“见的都是你,你这个人,不会连自己的醋都吃吧,不至于啊。”
  顾青城心里真是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民国那个确实是他,可他现在不记得,他憋了半天,“不许给他亲。”
  姜让笑着亲亲他,“知道了,等回来亲你啊。”
  姜让手上攒下来不少本钱,回村子里收购了几十斤的猴魁,罗季还安排人给她从外地收购来顶级的明前龙井、武夷的大红袍,姜让看着上百斤的茶叶,都害怕谢初吃不下来。
  万一她收养谢初,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他不再开茶叶铺子,她很难在短时间内找到合适的收购商。
  顾青城开车给她送到洛城,茶叶全部都包装严实搬进仓库,跟哥嫂吃了顿饭,姜让跟他们说:“我过去了。”
  一阵漆黑之后,姜让回到了二十年后的杂货铺,她直接去了茶叶铺子,幸好谢初还在。
  不过今天谢初的神色有些不正常。
  谢初最近经常做一些零碎的梦境,在那个梦里面他的人生是不一样的,那个对他严苛家暴的父亲没有娶那个女特务,很早就病逝了,他也没有被送回老家,被人扔石头说是特务的小崽子,没有初中毕业就在街头跟着小混混荒废日子,而是被顾叔和姜婶收养,读了大学,还出国进修。
  他踩着顾叔的脚步也成了一名机械专家,回国后在顾叔带领的科研所里为越来越强大的祖国挥洒着热血青春。
  那个梦真好,虽然醒来后一切都没有改变,可是有了那些梦,足够填补他不幸的童年回忆。
  谢初说:“你……”怎么跟他梦里面收养他的姜婶一模一样。
  姜让跟谢初聊了一下午,这个世界的谢初除了多了些记忆,并没改变,所以姜让能确定下来,这个时空发生的事情已经发生了,谢初接受的还蛮快的,毕竟这个茶叶铺子确实是顾叔留给他的,还有顾叔临死前的一些事她说的也分毫不差。
  姜让用谢初铺子里的电脑查了一下,程文年确实已经破产入狱,顾青城也在火灾中为了抢救实验室重要数据牺牲。
  她记得第一次来的时候,还看到程文年和姜未来在超市里购物,第二次来的时候,姜未来带着香烛预备祭拜她。
  也才大半年的时间,她的“山贼”就帮她报完了仇。
  之前杂货铺并没有让她见到这个世界的顾青城,也是,这个世界她已经死了,见到又能怎么样呢,她注定不会留在这个世界。
  姜让有些伤感,谢初开车去杂货铺搬茶叶,姜让找开锁的给杂货铺的大门打开,她手写了份遗嘱给谢初,日期是在她死之前,她把这间杂货铺留给了谢初,以后谢初就是杂货铺的房东,她再过来就不用偷偷摸摸了。
  谢初自然有办法找到律所让这份遗嘱变成真的,毕竟她的字迹这些年都没有变过。
  “婶子,上车吧。”谢初搬完了茶叶,看到姜让望着杂货铺发呆,心里也有些钝沌的疼,那个世界的顾叔,应该过的很开心吧。
  姜让回到茶叶铺,谢初给她算这批茶叶钱,上百斤的顶级茶叶,谢初一共结算了十二万。
  姜让笑着说道:“你给这么多,你自己还能赚吗?”
  谢初说:“婶子送来的都是好茶叶,我卖的都是老客户,最低也是两千一斤起步。”
  姜让这趟也不打算带货回去了,说好给杂货铺挣手续费的,谢初在这个世界也没什么亲人,自从做了那些零碎的梦,他已经把姜让当成了亲人。
  他道:“婶子,我们吃饭去。”
  姜让点头,谢初带她去的是个特色小馆子,吃完饭结了账,谢初特意给她带到后巷子。
  谢初下巴一抬,朝不远处那个被污水脏碗包围的女人示意,“婶子,你看那是谁。”
  那个刷盘子的女人弯着腰,长发跟枯草一样随意绑在脑后,在满是洗洁精泡沫的大盆里奋力刷碗。
  后厨的跑出来呵斥,“还不快点,碟子都不够用了。”
  那女人唯唯诺诺,加快了速度。
  姜让惊愕,那个身形、那个和自己有七八分像的侧脸,那是姜未来,只是她现在已经憔悴的都快认不出来了。
  谢初说起来还恨的咬牙,“不是她和她妈妈害死你……顾叔怎么会活不下去,婶子你别怪我心狠,程文年破产后,我接收了姜未来的债主,让她来这个饭店刷盘子,让她每时每刻都活在悔恨里,她欠下的那些钱,刷一辈子的碗,也还不清。”
  姜让闭了闭眼睛,凡事都有代价,上辈子是她蠢,她的“山贼”和谢初,已经替她讨了公道。
  姜未来累的不行,腰也很酸疼,她抬起头揉了揉腰,突然看到一个绝对不应该出现的女人,那是二十年前年轻漂亮的姜让啊,怎么可能呢,她已经死了,如果不是她死,顾青城也不会那般疯癫,一定要程文年破产,要她背债。
  “鬼啊,有鬼啊……”姜未来胆子都吓破了,奔跑的时候带倒一大叠碗筷,哗啦啦碎了一地,后厨的几个人跑出来又是一阵大骂:“疯子、疯子,刷个碗都刷不好,赶紧赔了钱滚吧,我们这里不敢留你这个疯子。”
  姜让转身,跟谢初说道:“走吧。”
  杂货铺又给她发了清单,香烟、纱布、医用消毒棉、纯净水、牛肉罐头、饼干……这些她去超市烟酒店都好买,就是一些药品不好弄,有消炎药、抗生素、退烧药,不过谢初有办法给她弄来。
  这些物资搞得好像去避难,姜让叹气,她的山贼又开始多灾多难了。
  买好的东西都搬进杂货铺,姜让跟谢初说:“你抓紧拿着遗嘱去把杂货铺过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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