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敲打

  第三卷扬帆于大明朝野
  作为上位者,有事不说透,让底下人去揣摩,去猜测,乃是最常见的招数。
  对路了,则顺水推舟。不合意,再好好想想。
  薛国观一辈子善于溜须拍马,但唯独在揣摩圣意方面比温体仁相差甚远,这也是他首辅做不久的原因。
  “天子圣意不明,暂不做理会。
  诸位还是把精力放在政敌处,先理顺各方思路,确定我们对此事的方针,如此才能进退有度,方不至于顾此失彼。”
  既然不知崇祯意图,薛国观决定索性不做理会,先定下基调,左右不过随机应变而已。
  他这个首辅并不是靠真才实学上位,和崇祯也没有君臣相宜之说,而是靠温体仁大力举荐,全力奉行温体仁主义,方才有今日首辅之位。
  也正因为如此,他在首辅期间,基本上没有自己的举措,以听崇祯皇帝的话为主。
  “恩相,卢建斗和东林党人一贯交好,而秦浩明更是其一手培养,可为何他们之间反而闹个不停?
  据下官了解,此乃东林党魁首钱谦益弟子谢三宾仰慕秦淮名妓柳如是,却被秦浩明横刀夺爱,方有今日之隙。
  既然如此,我等是否可以从中做些文章?”
  刑部员外郎贾仁初五短身材,长得白白胖胖,刚从南直隶调入京师,犹记得去年一幕,因此建议道。
  “既有此事!”
  薛国观眼前一亮,抚掌站起,众人纷纷接头交耳,小声议论。
  此事若是属实,有谢三宾这个搅屎棍,秦浩明和东林党人交恶当无异议。反而是自己当初配合崇祯皇帝,跟他或许有些情谊。
  若是天子心意不决,倒是不妨帮上一把,巩固二者关系。
  中午,骄阳似火,空气里仿佛有一团火。小草蔫了,树枝也耷拉着脑袋。田野里劳作的农民,更是汗流浃背,沉重地喘着粗气。
  “皇上,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
  此子目中无人,根本不把皇家威严放在眼里,竟然把堂堂国舅拘押,他这是要做什么,想造反吗?”
  乾清宫内,国丈周奎不顾午时炎热,亲自进宫面见崇祯,替儿子周作福鸣冤。
  说完,右手用力捶胸,一副气死老夫的模样。
  其实以后世的眼光,他并不老,才五十出头而已。加之保养得体,营养优良,望之和操劳国事的崇祯,仿似两兄弟。
  奈何他早年曾在街头依靠行医,占卜赚钱为生,市井小民特有的狡黠一直改不了,非常善于伪装自己。
  “国丈言重!秦爱卿虽然年轻,但行事向来稳健,很少擅权。
  沿途御史也不知发生什么事情,等秦爱卿进京,再查实事情原委。”
  周奎并无什么恶迹,倒是自己小舅子周作福比较高调,崇祯知之甚祥。不过,大恶没有,秦浩明也不敢拿他如何。
  好说歹说把周奎劝慰好,目送他离开。
  屏风后,周皇后方才施施然走出来,向崇祯一福,“皇上,让您为难,臣妾不胜惶恐!”
  却是周奎找过她多次,涉及重臣,周皇后避而不见,只是从宫内传话让父亲找崇祯。
  “有啥好惶恐?都是一家人。你弟弟让秦爱卿教训一下也好,虽说大恶没有,但小错不断,着实高调。
  也就是秦爱卿年轻气盛,敢于不畏权贵,换了其他大臣,早就避而远之!”
  崇祯拉着周皇后的柔夷,狭长的眼眸中透着一丝微笑,显然心情不错。
  钱是男人的腰杆子,放在帝王身上也适用。
  最近,在崇祯的眼中,天下可谓天平,时局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虽然有北地旱灾困扰和西北流贼反复,但皆是小疾,无关大碍。
  建奴对秦浩明畏之如虎,竟然使出如此小把戏,真是黔驴技穷尔!让他心怀大慰!
  更有骆养性从宣大监军高起潜那里查出大量银两,加上五处豪宅和田地,内帑入库达六百万两白银。
  虽然高起潜所作所为让他深感痛心,但有此财源弥补,倒是让他心中的怒火平息不少。故而,他只是判高起潜斩立决,而不是杖毙!
  当然,秦浩明在此当中,出力不少。
  至于查没五家晋商,虽然现在尚无数据传来,但想来少不了。此事,又是秦浩明一手为之。
  说起来,这个年轻总督确实能干,敢干!可正因为如此,需要压一压。
  “皇上,贤臣能臣不易,还望不要打压太甚,伤了人心才好。”
  崇祯的想法,周皇后作为枕边人,自然知晓。
  “皇后放心,秦爱卿作为一块磨刀石,一则可以磨炼朝臣心迹,二则也是敲打他。
  诚如国丈所言,朕的小舅子也敢说抓就抓,委实大胆之至!朕的脸面何存?皇后颜面何在?”
  崇祯哈哈大笑,哪里有丝毫怒气?
  周皇后莞尔一笑,不经意的风情展现无疑。
  崇祯动情的揽着周皇后的柔肩,深情说道:“这些年,没有一天舒心的日子,皆是朝堂政事,委实让人揪心动气。
  若不是皇后鼓励支持,朕真的不知如何坚持?朕不负天下人,却唯独辜负爱妻。”
  这一刻,崇祯不再是君王,只是周皇后的丈夫。
  “皇上,一切都会过去,臣妾帮不上大忙,只能尽本分,大明的江山需要您掌舵。
  真的好感谢卢督,是他发掘了秦督并大胆使用,方使建奴大败,大明形式有所好转,才让皇上忧心之事减少。
  若是朝堂大臣有一半像他们一样,皇上就无需如此操劳。”
  周皇后抚摸着崇祯头上的缕缕白发,非常心疼。
  虽为帝王,却无一日安闲,也无一日享受,千钧重担在身,日夜劳心劳力。
  上位才十二年,三十几岁的人,比之老父却无多大差别,个中辛酸苦楚,何人能知?
  “唉!别说一半,能有十分之一,朕就足以无虑!”
  崇祯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说道。
  想到朝堂上无休无止的争吵,崇祯的心情瞬间黯淡。
  说起来,一个个都是学富五车的大儒,通过千挑万选重重考核,方在朝堂上有一席之地。
  平日里讲起道理头头是道,怎么做起事情来反而不如秦爱卿一介秀才?到底是哪里出现问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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