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几人说说笑笑走向前厅,沈二夫人看见陈小郎君笑了笑,“近一年未见,小郎君看着高了些。”
  陈小郎君给沈二夫人行了礼,笑答,“家里人也这样说。”
  珍姐不一会儿就跑到前厅,看见许久未见的陈小郎君后细细打量了一番,已经十岁的陈小郎君那褐色的深目是越发深陷,高挺的鼻梁让那张俊脸看着更加的立体。发棕的头发依旧被高高束起,人看着很利落干净。沈珍珍不禁感慨,当年陈阿兄的生母必定是西域很美的女郎,才会有这么漂亮的孩子。沈珍珍摸摸自己的脸再看看陈小郎君白皙的皮肤,发誓要契而不舍地喝着羊奶,以后还要拿羊奶敷脸,不能被他比成一块黑炭。
  陈益和拿出准备的一些礼品,其中送给珍姐的是谢氏香墨,三郎怪叫道,“送珍珍香墨就是暴殄天物,她现在的字都还不能见人呢,你送她这么好的墨做什么。”
  珍姐白了沈三郎一眼,“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三兄好久没见我写字了,我可跟着先生长进了不少呢,陈阿兄最有眼光了,我也给陈阿兄备了礼物呢。”这下换陈益和吃惊了,“四娘子还给某准备了礼物?”
  沈珍珍这会儿忽然怯场了,对比陈益和送的礼物,自己的的确好似有些拿不出手。她眨着大眼睛低声说道,“珍珍写了一副字,可是现在看好像拿不出手来了。”
  陈益和的眼睛里忽然都有了浓浓的笑意,“四娘的礼物,某都会喜欢。”
  沈珍珍看着他的笑愣了愣,立刻犹如旋风般跑了,不忘喊道,“我就去拿。”不一会儿,小人就拿来了一幅字,写着“业精于勤荒于嬉”。尽管字看着还十分的稚嫩,但是从笔画中看到了进步,毕竟去年他看见珍姐写的字还不似这般。
  陈益和看着珍姐期待的眼神,柔声道,“谢谢四娘子,我一定会留着经常看看,不忘你的鼓励。”
  这下沈珍珍真真是觉得不好意思了,自己不费力气写的字,让这少年郎这么珍惜,她的内心竟隐隐有愧疚之感,她应该准备地更精心些。
  沈珍珍没有想到陈小郎君说到做到,这副自己年少时写的字,真的被他一直保留着,直到多年后她再看见时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
  几个少年也互赠了礼物,陈益和在沈府这一年多得到的小礼物比他在长兴侯府这么多年收到的礼物还要多,他的内心有种奇怪的感情,是他自己非常陌生的,那种酸酸胀胀的窝心感是怎么回事?
  珍姐拿到了香墨,便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那淡淡的香气让她一下子就爱上了,不禁问道,“陈阿兄这香味是什么香,如此好闻。”
  “是谢氏香墨的荷香。”
  大郎揉揉沈珍珍的头发,“谢氏制香闻名天下,特别是几种不同的香味,各个都收到达官贵人的追捧,这荷香带着冷冽清香,果然名不虚传。珍珍以后可要好好习字,才不枉你陈阿兄这一番心思。”
  “珍珍省得。若是珍珍以后习得一手好字,陈阿兄功不可没呢。”小人这会儿还带着洋洋得意的自信逗笑了其他人。
  三郎玩笑道,“那不若让我沾沾珍珍的光,拿这香墨写副字,看看这香墨究竟写起来怎么样。”
  沈珍珍不服,“要写也是大兄和陈阿兄先写,你往后排。”几人一边斗嘴一边笑做一团,于是走进沈大郎的书房,大郎唤了春柳进屋来磨墨,陈益和看见一个黝黑的侍女进了屋,这就明白了沈二夫人的用意,进而想到嫡母配给自己的侍女,不由得叹了口气。
  沈大郎看见陈益和打量春柳,笑道,“母亲可不是偏心呢,给她屋里的夏蝶最漂亮,偏给我屋里这么一个黑炭,真真是哎。”
  陈益和摇摇头,“如今沈兄已经十二,夫人这也是用心良苦,让你一门心思读书呢。知足吧你。”沈大郎点点头,“我也就是跟你抱怨一句。”
  这厢,春柳将墨磨好,几人也都是跃跃欲试,沈大郎先写了几个字,感慨香墨不愧是好墨。珍姐拿起笔写了新春二字,陈益和不禁开始点评说几个笔画的用力过猛,于是手把手拿起沈珍珍的手重新写了这两个字,沈珍珍觉得自己的耳旁有少年细细呼出的气,痒痒的。果然这两个重新写的字就好看得多,沈珍珍洋洋得意地对三兄说,“三兄看我的字写得好吧。”
  沈三郎不服气,哼了一声,“还不是有人帮忙,看我的。”这一接过笔,刷刷刷写了几个字,几人一看这写的是遥望长安,四个字还写得有模有样,倒是比去年长进了不少。几个少年越写越来劲,换了墨竟在书房里开始切磋书法来了,差了很多火候的沈珍珍自然只能凑个热闹的,内心郁卒的她感叹,有几个聪慧的兄长,这日子过得真真是惆怅,于是沈珍珍再次殷切盼望夏娘子的到来。
  ☆、萧令楚突然到访沈府,众人领略世家小郎君
  且说,沈大郎开始细细地收拾行囊,准备过两日便与陈益和一起回到长丰书院开始第二年的求学之旅。双生子也开始掰着手指算着什么时候出发去萧氏族学,并且对好玩伴萧令楚十分想念。沈珍珍却迎来了人生第一波成长的烦恼,六岁的沈珍珍开始换牙了,一不小心门牙掉了,一照铜镜吓了一跳,牙上的两个黑洞十分影响美观,因此平时爱笑的沈珍珍开始抿着嘴笑了。就在这时,沈府却忽然又来了客人,此人正是双生子在族学的好伙伴,萧小郎君,萧令楚。
  原来萧小郎君在扬州家中惹了事,自己匆忙带着小厮驾着马车离家出走了,他想来想去离家出走要走去哪,回武进那可就不叫离家出走了,正在纠结该去哪里的时候,忽然想到了双生子,于是这就让小厮赶着马车来到了平安县沈府。这小厮上次正好送双生子归家,因此驾马车到沈府的路线那是相当的熟悉。
  萧令楚在家虽然是嫡次子,但是因为萧夫人生了大儿很多年后才好不容易怀上萧令楚,因此对其格外宠爱,而在祖母跟前呢,萧令楚也是受宠爱的嫡孙,因着他的兄长并不长在祖父祖母身边,这住在武进祖父祖母身边的他被惯得真真没了边。
  沈家人下人们开门一听,呦这可是萧家人哎,眼睛都有些发亮了!甭怪大家没见过世面,实在是大的世家在世人的眼中都是高高在上,金光闪闪的,一般人都会眼睛发亮的。
  双生子一听是萧小郎君来了,激动地跑往门口迎接。萧小郎君跳下马车,仔细打量了一下沈府,叹了口气,这院子也颇小了点,他惆怅今晚自己有没有住处可住,要不然就得找家客栈投宿了。
  二郎三郎一看到小伙伴,心情自然是不一样的,见到萧小郎君赶忙问道,“萧郎君怎得想起这会儿来了,咱们距离族学开学还有几日呢?过新年家中一切可好?”
  萧小郎君摸摸头,笑哈哈道,“家中一切都好,你们不会怪我不请而来吧?”
  三郎揽住萧令楚的肩膀道,“那怎么会呢?你不知道上次你使下人送我二人回来,家母还说要好好感谢你呢。”
  “那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话说我这次在家闯了祸,只好来投奔你们,过两日咱们可以一起回族学。”
  二郎一听闯祸,忙问道,“令楚兄在家闯了什么样的祸竟然还要离开家?”
  “不瞒你们说,我昨儿将我阿耶收藏的玉器不小心打碎了两个,你们可不知道我阿耶爱玉如痴,就爱收藏各种玉石玉器,这要真知道了,估计连扒了我的皮的心都有了,为免遭他的重板子,我赶紧收拾了包袱就跑了,顺路来看看你二人。”
  珍姐因为两个门牙没了,其实是不大好意思出来见人的,但是陈益和对她说每个人都有换牙的过程,她这是长大的标志不必介怀如此,每个人都会经历如此阶段,因此必定也会理解的,珍姐一听倒是觉得非常在理,加之她很好奇能跟他三兄玩到一起的奇葩是什么样子,因此也就出来了。
  这一看到萧令楚,珍姐的眼睛差点被晃花,外面是大红色镶金边的外袍,里面是绸缎的白袍,就连头上束头的都是金丝绸缎,还有他脖子上挂的金锁,四个字就这样硬生生地挤进了珍姐的脑海,财大气粗!再看看萧小郎君那张雪白如玉的脸上,一双桃花眼眉目生辉,真真是唇红齿白的美少年。珍姐正感慨那不多见的桃花眼,一不小心咧了嘴一笑,三郎赶忙介绍说,“这是我幼妹珍珍,排行为四。”
  萧令楚自然是看见了珍姐的笑,忽然笑着说,“平日你二人总说幼妹如何乖巧漂亮,今日一见果然与众不同,怎得连门牙也没有,说话可是漏气的呀。要是我们家中的姐妹没了门牙,可是连屋门都不好意思迈出的,不是说女子要笑不露齿,这连牙齿都没了可是连笑都是不能有的。”
  三郎的脸红了红,珍姐则打心眼里怒了,给萧令楚贴上了二缺的标签,且不说这萧郎君的智商如何,这情商是真让人着急,有这么说话的吗?一出口就让人这么讨厌!她决定从此再不搭理萧令楚,虽然他是她二兄三兄的同窗好友。而且沈珍珍也开始怀疑二兄和三兄的奇葩度,他们俩是怎么能跟这种人成为同窗好友,还总是念叨着,不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吗?
  粗线条的双生子压根就没往心里去,概因他们二人也才嘲笑过妹妹的豁豁牙,因此也没觉得萧令楚的话有何不妥。这不兴高采烈的两人和一脸不高兴的沈珍珍领着萧令楚到了前厅,沈大郎与陈益和也前来迎接。陈益和细细地打量了一下萧令楚,暗想这萧家人给这萧郎君的打扮,真真是生怕人不知道他们兰陵萧家乃是江南的富贵之家。
  萧令楚一看到陈益和倒是惊讶了,不禁说道,“你们府上还有胡人呢?真不愧是从西京来的,听闻在大学习巷和小学习巷住的都是胡人,这难道是新买的仆人吗?我前两日才央我阿娘去给我买个昆仑奴呢,听说西京现在的世家公子出门最流行的是坐宽敞的双马马车,旁边还走着牵马的昆仑奴,好不快哉!只是海上运来的昆仑奴实在是少,而且都只是在西京的达官贵人圈中就卖光了,别提运到江南来卖了。”
  沈大郎一听差点变了颜色,斜眼偷偷打量身旁的陈益和,发现其脸色无异,这才偷偷松了口气,看了一眼二郎。二郎再傻也觉得萧令楚这样说陈益和未免有些失礼,赶忙介绍道,“这位是我大兄,他身边的这位是我大兄的同窗,陈益和。”萧令楚这才慢吞吞说道,“原来如此,望陈郎君不要往心里去。”
  陈益和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道“萧郎君所说的大学习巷和小学习巷不仅仅有胡人,还住着高句丽人以及倭国人,不过他们大多是来我大周学习的学子亦或是使者,因此才以学习巷而命名。而卖艺的和做生意的或者身份更低的胡人则住在更靠西的一带。”
  沈珍珍一头黑线,大眼睛抬头看看陈益和,再看看萧令楚,觉得同样是客人,同样是十岁的人,也同样有着出色的外表,怎么就做人差距这么大。这说出来的话与为人处事,陈益和不知比萧令楚强了多少倍,这大概就是家庭环境对人的影响。家中的复杂让陈小郎君快速地成长了,而萧令楚还像个未喑世事的小孩子,因此珍姐看陈小郎君的目光就更加的柔和了,也更加的钦佩了。尽管萧小郎君也是一名美少年,可是他还是只适合做一名安安静静,免开尊口的美男子,这一开口就气得你抛却所有淑女风度只想往他那张俊脸上扔石头。
  而坐在前厅的沈二夫人见到了萧令楚,笑得很是亲切,这孩子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来的,浑身那气度就是跟小家子人出来的不一样,说话虽有些傻气,但是这直爽得也挺可爱的,沈二夫人是没有听见萧小郎君对珍珍说的那句话,否则她就不会是这个评价了,最护短的沈二夫人可从来都见不得别人笑话她的珍姐一句的。
  于是说话直率度爆表的萧小郎君就这样在沈府众人面前亮相了,沈二老爷看到了萧令楚后也是一个劲儿得夸是翩翩少年郎,气度不凡,听得直叫沈珍珍起鸡皮疙瘩。在她心里,萧令楚就是看着漂亮,说话不经大脑的傻货,不知道为什么父母却还都偏偏喜欢这个样子的,旁边明明摆着一个少年榜样,陈益和,要样貌有样貌,要气度有气度,说话还彬彬有礼的,怎么父母却从来没有这样夸过人家。
  珍姐这样想可不就是个傻姑娘哎,这一个是百年世家嫡支嫡子,一个不过是当朝勋贵之家的庶子,完全不站在一个重量级上,也不能怪你父母偏心眼,这就是现实。不过此时的珍姐对嫡庶的概念是没有那么强烈的。
  从此,沈珍珍就对萧令楚爱搭不理的,倒不是她觉得他有多么面目可憎,实在是她是真怕了他的金口。无论怎样的情况,他一开口绝对有让人上火的本事。珍姐想着,”我说不过你,我难道躲着不说还不行吗?”
  可是,这从小就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萧令楚哪里遇到过这样的待遇,甭说家中的各色侍女,还有亲戚家中的各种表姐表妹,哪个女郎见到他不是恨不能说上两句话的,这儿碰到一个反着来的,萧小郎君反倒觉得这沈四娘子十分与众不同,她竟然不爱搭理自己,这是为什么呢?这个为什么一旦出现在他的脑海里,萧小郎君就开始思考,越想越好奇,越好奇越想,直到把自己想晕也没有答案,于是沈珍珍就这样闯入了萧令楚的脑海,从而被定义为有意思的女郎。
  作者有话要说:  萧令楚一说话就是让人很无语。。。。。。
  ☆、显庆十五年
  显庆十五年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尽管人们满怀期待地各种迎新年,为平安祥瑞祈福,可是宿命中该来的阴影还是会到来。开疆扩土雄心勃勃的高宗在这一年挺不住了,破败的身体熬过了新年,却熬不过端午,就此驾西归去,沉眠于帝陵。
  但是时间的脚步并不会因为一个伟大帝王的逝去而停留片刻,历史的车轮依旧在不停地滚动,新的时代即将到来,当了很多年太子的肃宗终于能够登上皇位了,颇有种黄花闺女熬成婆的感觉,但是一直哀痛阿耶逝去的肃宗并没有立刻改元,而是要等到来年的初一后再正式改用自己的年号,太子的一干女人们为逝去的先帝哭得是梨花带雨,伤心非常,而内心却有种扬眉吐气之感,终于要从东宫搬出入主后宫各院了,这内心如何能不激动。
  先帝后宫的那些妃子们也被妥善安置,曾生育皇家子嗣的跟着儿子去了封地,此生也许不会再回西京城,就此终老;无子嗣的则只能去感业寺剃度修行,为逝去的先帝祈祷诵经,为大周的安定繁荣祈福,从而开始人生中新的修行。百姓们除了守孝的三十六天不得有任何的喜庆活动,生活又恢复了正常。
  新帝握权总是要将自己的亲信提一些上来,这些亲信中自然就包括了长兴侯世子,陈克松。这世子跟当年还是太子的新帝是从小陪读的交情,后又一起出征西域打下了深厚的革命感情,特别是当年长兴侯世子在沙漠经历生死,令新帝对其格外看重,因此多年来基本上圣恩不减的长兴侯府又开始热闹了起来。
  总有一些人能在官场上把握风向,甚至能揣测出官家圣意,因此这些人都在等着看新帝会给长兴侯世子安排个什么样的新职,果不其然陈克松从之前的从五品上游骑将军升至正四品上武忠将军,这连升了几级!想想长兴侯世子才多大的年纪,不过而立之年就已经官居四品武职,这又是新帝的亲信,前途可谓是不可限量!
  于是各个官员家有女儿的开始琢磨着跟长兴侯世子结个亲家,修两姓之好,可是长兴侯世子的嫡子不过也就五六岁的年纪,实在是太小了。哎!这不是还有个适龄的庶长子吗,再等过了年可就十一岁了,再过几年便可成亲了。可是起了心思的官员们各个都是人精,一边想结亲,一边又算计着,毕竟是嫡庶有别啊,以后若是无意外,长兴侯世子当上了侯爷,他的嫡子必然是下任继承人,没庶长子什么事。再听说这庶长子根本就不受重视,于是各家冷静地决定再观望观望。
  不过这些人家中基本没有见过陈益和其人,因其以前就没怎么在人家露过面,何况前些年的长兴侯府因着世子他阿耶不大能干也没有这么炙手可热。因此众人了解的不外乎是此子乃是个胡姬之子而已,至于长相,学识其他都不大清楚,陈益和就是以这样的形象先出现在西京各家的视线中。
  这一年沈珍珍跟着继续来沈府教书的夏娘子,学习乐律和诗书,因其年龄小,沈二夫人还是不大舍得沈珍珍动针线怕伤了她的眼睛。珍姐作为一名积极上进,勤奋好学,一点就通的小娘子在显庆十五年中收获了先生的夸赞,也有受挫时的泪水,但是沈珍珍其人总有股不服输的倔劲儿,善于思考的她从夏娘子的指点中,得出了许多自己的心得。学习若是一门功夫,其实就是师傅带进门,修行在自身,如今这扇学习的门由夏娘子为沈珍珍打开,窥得一丝丝的沈珍珍深深觉得学问是博大的,她学习的道路还十分的漫长,不骄不躁方为学习之道。
  沈大郎与陈益和在江南的长丰书院中继续汲取着知识,努力修习君子六艺,射箭的功夫已经被武先生提上了课程,也许天生就有着良好的身体条件的陈小郎君,自是比同窗的骑射功夫略胜一筹,其身形也已经高过了沈大郎,那身姿是越发的修长了。而西京中的消息他也不是完全不知,每过那么一两个月,父亲大人总会寄出一封信来,虽然只是短短的只字片语,但是该有的信息一个也不漏。小时候的陈益和觉得父亲大人从来就不喜自己,他一个人面对各方的欺凌直到内心的愈发强大,年纪越大反而觉得也许事情并不是这么回事,凡事看不得表面,但是至今他也不太懂父亲对自己的情感,大概这也就是他与世子父亲的相处模式,没有多亲近却又无法舍去的亲情,想到自己的家,他不得不叹一口气。
  在萧氏族学的双生子因为曾收留离家出走的萧令楚,进而变成萧令楚心中的铁杆好友,三人的友情一日胜过一日。萧令楚当日的离家出走也并没有掀起轩然大波,只是回到武进后,被祖母的一番哭诉闹得心中愧疚不已,乖乖地挨了祖父的板子。这板子不是因为他摔碎了多贵重玉器,而是他竟然闹出离家出走这种与身份不符的没有等次的事,要离家出走还不多带几个下人,用他祖父的话是太自降身份。。。。。。
  沈府内宅被沈二夫人管理得井井有条,让夫君无后顾之忧,因此沈二老爷也在官场上如鱼得水,加之这两年是风调雨顺,谷物收获颇丰,沈二老爷的政绩做的是有声有色,因此内心也是盼望着过两年述职后能在官职上升那么一升。
  因此显庆十五年各家都是过得有喜有忧,喜得是有人升官,孩子努力上进,忧的是熊孩子不长进,或是家中烦心事颇多,但总体就这样无甚大的波澜而平稳度过,细枝末节略过不提。
  而到了年底,众人也纷纷要开始迎接新年了,显庆这个年号也即将成为过去的历史。新帝在新年会改元,迎来新的年号,人们的生活要在新帝的统治下进入新的轨道。
  长丰书院自然是到了十二月就要开始放假,陈益和此番先是要经过漫长的旅途才能到达目的地西京城,但是陈小郎君并不知道这一次回了西京城迎接自己的却有许多他意想未到的事。
  而沈大郎告别同窗回到家,看到幼妹这一年的成长颇为欣慰,昨日仿佛还是襁褓中的婴孩,今日却依然隐隐有了少女的风姿,特别是那双遗传了苏姨娘的杏眼看着极为好看,当然牙还没有换完,但一点也不影响她在他心中的可爱。
  再说双生子因为跟萧令楚交好,偷偷地告诉箫小郎君,年后沈珍珍就要来入女学的消息,让萧令楚兴奋不已。他觉得在这个无聊的武进,总算是要来个有趣的人和他愉快地玩耍了,心里暗想,“也不知道她的现在有没有换完牙?”想起珍姐那门牙有洞的场景萧令楚还是笑得没心没肺。若是沈珍珍知道此人一直以自己的门牙为笑柄,一定会愤怒地向其拍瓦。
  却说这年关将至,各归各家。陈小郎君先走水路至洛阳,紧接着又快码加鞭地骑马赶路,终于在除夕前进了长安城。尽管一身的风尘仆仆,哪里掩得住一身的风华,马上的翩翩少年驾着马,在宽阔的朱雀大街上慢性,绕进了街铺林立的坊间。陈益和赶了一个月的路,在马上到家的时候而松了口气。无意间地低头一笑,便惊艳了许多人。也就是这惊艳的一笑恰好被坐在二楼酒肆中喝酒的画师看到,这画师可不是一般人,他乃是西京有名的人像画师,多少达官贵人重金请其画人像还要看其时间有无空档,可想其画功了得。当画师看到了惊艳一笑的陈益和,就如伯乐看见了千里马,立刻创作灵感乍现,连刚问博士要的上好的烧酒都不要了,飞奔下楼出了酒肆,跳上自家等在路边的麻城,让下人驾着马车紧紧随行马上少年,誓要看看这位郎君是谁家的。
  此画师除了画功了得为啥出名?还因其每过两年便会画出一本西京美郎君图册,其中收录了十岁以上,十七岁以下正值风华正茂的郎君们,各家女眷人手一本,不光是看图,这其中说不定就能挑出个夫婿来呢,当然因其图册让西京的少女们争风吃醋的事情也没少发生,可以想想此画师是怎样的能耐了吧!
  画了这么多年,一直积极掌握西京美男动态的画师,因为以前从未见过陈益和而觉得是自己的失误,于是我们的陈小郎君过不久就会发现自己无意间竟然上了西京美郎君画册,姓啥名谁,家住哪里都被标注得清清楚楚,从此成为西京少女和妇女的饭后谈资,而生活不得安宁。看看长兴侯府以前是因为美人,如今还是因为美人,又有了新的八卦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  过度章节哈
  ☆、陈益和归家庆新年,上元节巧遇贵公主
  上回说到,那画美郎君图册的优秀画师,在见了陈益和之后,凭借着多年的作画经验让他立刻抓住了人物特点,以及闪光点,因此下笔如有神的作出了陈小郎君的人物画。之前他紧紧的跟着小郎君一路到了安仁坊,那可不是白跟的,这可不就知道陈小郎君是出自长兴侯府,乃世子的庶长子,生母为胡人,也难怪长得如此漂亮。
  恰新年刚过,正是两年一更新的西京美郎君图册发售的时候,因此这画师在加入陈益和为压轴画之后,初五将完成了最新的画册交给了西京最大的书局刊印,只等着上元节那日发售,贵女们啊,各家女眷上街来抢购,这大把的金银可不就滚滚而来了,到时没有那书局的催稿,他就能多去去平康坊看歌舞了,日子岂不悠哉?
  此刻的陈小郎君哪里知道自己不过是不经意的一笑,就被人惦记着还画了出来。晌午饭后进入家门的陈益和一一去给家中长辈请了安,这又一年没见,世子不得不狠狠地感慨,自己是在日渐衰老,而孩子已经渐渐长大,这快一年不见,身高又蹿了不少。
  世子夫人赵舒薇当然不喜看到陈益和,这小子越长越有轮廓,还不是因为有胡人血统,她一看到他就想起他的狐狸精娘,因此没个好脸色。倒是宏哥此次见了陈益和还开口叫了声阿兄,让陈益和颇为意外,看着与自己眉眼丝毫没有相似之处的弟弟,陈益和还是露出了真诚的微笑。在他看来,宏哥因为一直被赵舒薇护得跟眼珠一样,反而是整个家中最真实的人。长兴候一看见陈益和,又高兴的忍不住进了祠堂跟他的父兄叨念去了。
  陈益和这才回到了世子院子中自己的偏屋,准备梳洗休息一番,不期然就看到了屋外站的绰绰佳人,不是香雪还能有谁?马上十三岁的香雪恰恰处于少女发育的最佳时期,整个人就像要成熟的水蜜桃,恨不得能掐出水来,只等君来采撷的状态。可惜我们的陈三郎君从来就没有起过别的心思,连眼神都没有为佳人过多停留过,真真是浪费了少女眼中那浓浓的情意。
  要说这香雪那绝对是长兴侯府侍女中样貌风姿拔尖的,不过几次出了世子的院子,就让陈益和的堂兄们看到了,特别是陈大郎从此以后是魂牵梦绕,难以忘却,整日心神慌慌,连心都是痒的,这越慌就越痒,越痒就越慌,就差对着香雪喊,“快来与我快活一场,有情人做快乐事”,哪里还顾得孟浪二字如何写,只恨不能将其纳入自己房中就此收用。
  这香雪一看到陈益和,十分有眼色地去提了水,准备给郎君净身之用。香雪思量着这郎君大了,现在这般年纪总该是明白自己的好的,哪里想到陈益和的理解是,香雪在这屋里的角色无非就是个提水扫地的,所以陈益和见香雪放下水,就让她下去了。香雪的脸都要气白了,暗恨郎君怎的如此不解风情,跺着脚跑了。
  今年的除夕,陈益和并没有外出上街,而是在府里帮着各房写院门的对联,众人心想着,陈三郎好歹也是长丰书院的学子,是驴是马拉出来遛遛便知,这一看陈益和写的字,都不吱声了。人如其字说的就是陈三郎。
  陈大郎还跑来偷偷地来问陈益和,“三弟过了年便十一岁了,那香雪可是以后留着做通房之用?”
  陈益和霎那间脸都红了,不好意思道,“大兄这话说的,香雪其实是母亲娘家的人,并不是随便买入府的,至于她以后怎么样,那还不都是母亲的一句话,益和自然是不清楚的,大兄难道是看上了香雪?不若我去问问母亲?”
  “不不不,不用了。我也仅仅是好奇而已,三弟想多了。” 陈大郎失望地离去,连脚下的步子都似有些踉跄,这十四岁的少年还真是动心了。
  陈益和看着大堂兄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好好地将剩下的春联写完交给了各方,再与其他的堂兄弟一起燃了爆竹,点亮了庭燎,守到子时可算是能够休息了,而他的父亲大人则被召令进宫陪伴新帝欣赏乐舞迎接新年,上元元年就这样在众人的期盼中悄然而至。
  过了初一元日,西京人民紧接着的大节日,自然是正月十五,上元节。小童们总是唱着歌谣,“上元节赏华灯,浮元子满香飘。”
  对了,上元节的西京人都爱晚上到街上转转,这夜也不宵禁啊,没有守城士兵到处抓那到点不回家的,各家妇孺贵女们也都上街来欣赏花灯了,各个摊贩们摆的花灯美轮美奂,有苏州的五色玻璃灯,福州的白玉灯,新安的无骨灯,可叫人挑花了眼,贵女们带着侍婢绞着手帕看看这个花灯,再看看那个花灯,觉得做选择真真是个难题。
  陈益和则跟着陈大郎陈二郎结伴出行,看看这热闹的上元节。刚走到朱雀大街附近,人流开始变多,三人下了马车,不得不开始行走,陈益和忽然觉得四周的目光略为奇怪,带着说不出来的热度,他摸了摸头发,似是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顺便问了陈二郎,“二兄,益和脸上可有东西?” 陈二郎摇摇头,“没有啊,我还纳闷,那些路过的小娘子们怎么一直盯着你看呐,看来你呀是长得太美,可不就是容易招蜂引蝶呦。”
  陈益和心觉奇怪,却不知道原因,只得随着人流走到朱雀大街上。今儿的朱雀大街没有了往日傍晚的冷冷清清,各种小摊叫卖声层出不绝。陈益和也想买盏花灯,送给珍姐,她那副字还被他放在抽屉里。但是多种多样,五彩斑斓的花灯连常买花灯的人都觉得眼花缭乱,不要说以前基本没有在上元节出来见过世面的陈小郎君挑花灯,怎一个难字了得。
  忽然一个兔子形状的玻璃花灯吸引了陈益和的注意力,珍姐可不就是属兔的小娘子吗?因此,陈益和跟堂兄们打了声招呼,快步走到了花灯前,这仔细一看就更喜欢了,花灯不大却做的是惟妙惟肖,乖巧的小兔子活灵活现,陈益和觉得珍姐一定会喜欢这样精巧的花灯。
  “老板,我要这个花灯。”陈益和与身旁的人一同开口,原来是两人都看中了这个兔子花灯。陈益和偏头看了一下身旁的人,怎的如此眼熟。只见此人忽然叫到,“原来是你!那个去年戴昆仑奴面具的郎君。”
  陈益和这才想起来去年除夕,有个俊俏小郎君摘了自己脸上的面具,当时并没有在意,今儿这仔细一看,哪里是个小郎君,这分明就是个女扮男装的小娘子。听说上元节,有许多小娘子女扮男装出行身边还跟着女扮男装的侍女,陈益和再看看这位“小郎君”身边的人,就十分确定眼前这位原是女扮男装的美娇娥。
  “既然这位郎君喜欢,某不夺人所好。”陈益和准备这就离开,继续寻觅好看的花灯。
  “你给我站住!你。。你。。。你。。。别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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