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他怎么可能知道顾眉生的尺寸呢?他活了27年,也只遇到过她一个与他的灵魂和身体都无比契合的女子而已。
  不过,栾先生是个知错就改的好男人。两人回到家,趁着顾眉生洗澡的时候,他仔细看过她内衣上的标签,然后打电话给待曼的公关经理,让她替顾眉生准备了整套的衣服和鞋袜。
  有栾亦然在的时候,顾眉生会变成格外迷糊的人。洗澡忘了拿毛巾,刷牙会忘了挤牙膏,煮菜忘了放盐。
  睡觉的时候自己把腿搁在男人的腰上,早上醒来的时候,却会突然抱着被子,一脸警惕地看着睡意惺忪的男人,问他:“你又趁着我睡觉的时候对我禽兽了?”
  栾亦然懒得理她,继续闭着眼养神,嘴里却说:“我要想对你禽兽,还用等你睡觉吗?”他说着,慢慢睁开眼,掀了被子从床上起身。
  顾眉生躺在床上,望着他古铜色的肌肤和结实而完美的背脊,还有他形状完美的臀部。她轻轻咬着唇,一双潋滟的蓝眸一点点地眯了起来。
  栾亦然这时转身看她,笑容妖孽中又带了几丝痞气,“顾眉生,看到了?分明是你比较色。”
  他说完,却俯下身,滚烫的吻深深地贴上了女子的红唇。顾眉生顺势揽着他的脖颈与男人一起倒在柔软的床上。
  被衿被重新铺开,瞬间掀起了满室旖旎。
  ☆、爱与憎恨
  7月来临的时候,夏风吹开了满城荷莲。
  那时,夏季灼热的空气里总会不经意间裹上几分香蜜的冰激凌甜味。工作再忙,栾亦然总不会忘记,不时令人给眉生送来分量适中的香草味冰淇淋。
  渐渐的,公司里的人都知道了顾眉生的喜好。她的办公室里新增出一个冰柜,里面总会有人及时补上新的香草味冰激凌。
  栾先生并不是一个拥有大浪漫情怀的男人,他心上装着一个女子,却从来不会送给顾眉生一大簇一大簇的鲜花。
  他会在华庭一号的洗手间里放上两朵雏菊。
  下雨天,他会在家门口放上一把伞,黑色的伞面,尖角处绣着一瓣梨花,淡淡的颜色,做工精美,有着月亮一般柔软的光泽。
  从此以后,顾眉生所有的伞都只用那一个颜色,那一种图案。
  缠绵悱恻时,他也总会在眉生的身上留下一朵朵,用吻和情爱浇灌而成的粉红色小花。
  生活很甜。顾眉生越来越依赖栾亦然。
  有一日,她见完一个极难缠的客户之后,走出公司,夜已经很深。鸿云门口有个巨大的圆形喷水池,她脱下鞋子赤着脚踏进池中,冰凉的水卷着城市璀璨的灯火洒在女子的双腿上。
  不远处,有辆黑色林肯停了下来。
  顾眉生转身看向从车子里走下来的栾亦然,脸上有孩子般快乐而纯粹的笑容。玫瑰色的唇一点点在水光中扬起,像星辰一般璀璨着栾亦然的双眼。
  栾亦然没有即刻上前抱她,他微笑着站在不远处,看着喷泉似烟花,哗啦一声簇成一团优美水烟,映照着顾眉生美可倾城的容颜。
  终于,她觉得脚酸了,自己赤着脚走了过来,像个孩子,软绵绵地靠在了栾亦然的怀里。
  回到家,栾亦然抱着她坐在餐厅旁的酒柜上,略微粗糙的双手温柔摩挲着她的脚掌。
  顾眉生调皮,将双脚搁在男人肩膀上,手里捧着一杯酒,笑的很故意。
  于是,男人湿热的吻就这样从她小脚趾上的红痣开始,慢条斯理的,无比缱绻地一点点移到了眉生的脸上。
  眉生手中的半杯酒不小心洒在了身上,酒香溢了满室,温馨而醉人。
  好多次,顾眉生在办公室与苏棠一起工作到深夜,她明明记得自己趴在桌上睡着了,可每次醒来却总是会躺在华庭一号舒适柔软的深蓝色大床上,而身旁,总是有一双强壮的大手轻揽着她的腰,真实而可靠的胸膛为她拂去心上所有的疲倦。
  *
  但若是没有栾亦然陪伴的夏夜,即便卧室里有恒温空调,顾眉生依然显得睡眠不大好,尤其从7月中旬开始,她几乎夜夜做噩梦。
  梦里,火车脱轨坠落,栾亦然随着那急速下坠的车厢一起尸骨无存。
  梦里,鸿云集团被查封,张春晋被停职调查……
  秋波弄里,顾眉生从卧室下楼走到院子里。算一算日子,城北项目已经差不多快要竣工,离上一世的变故还剩下半年多的时间。
  何美琪,顾希颜,还有白锦恒都已经下了地狱。如今剩下的最大的隐患便是白沫先。
  白沫先……
  除了要除掉白沫先之外,顾眉生还必须要搞清楚,上一世火车脱轨坠落的真正原因,以及栾亦然与这件事究竟有什么关系。
  六月末,她从英国回到荣城,因为与西克莱银行的合作,顾鸿华彻底认可了眉生的能力,将鸿云所有的银行,金融和账务都交给她管理。
  7月初起,顾眉生在处理日常繁琐的工作之余,开始与苏棠一起查起了公司系统里所有关于城北铁路项目的记录,合同以及账目。
  那是很庞大的一项工作,因为顾眉生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细节。
  7月4日,岳温突然给顾眉生打来电话,想要约她晚上一起吃饭。
  顾眉生挂了电话,起身走到角落的保险柜处,然后从里面拿出了一张协议。那正是月前蒋梨逼白沫先签下的财产和股份转让协议。
  这张协议是栾亦然给她的。不问理由,不问原因,只因为她看似任性无理的讨要,这个男人便无条件地拿出来给了她。
  她捏着那份薄薄的,皱巴巴的协议,站在窗前。
  室外,梧桐连天,空气透过翠碧的树叶缝隙,折了一束明媚的夏日之光,优雅地簪在从容淡香的时光之中。
  这一次,她将用圣经里的十六个字,避免她和家人在上一世因为丑陋而扭曲的人性所遭遇的一切悲剧。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以手还手,以脚还脚。
  *
  晚上六点,顾眉生准时出现在餐厅。不过几个星期不见,眼前的这个女人却消瘦的不像是一点点。
  岳温见到顾眉生,脸上泛着难言的欣喜,她说:“我知道您上个月去了英国,一直不敢打扰。”
  顾眉生将手提包放在一旁,微笑看着她,“你最近还好吗?”
  岳温苦笑,“心理医生自己却患上了心理病,能有多好。”
  顾眉生无声点头,似乎在对她表示着同情。
  岳温踟蹰了一会儿,说:“顾小姐,你之前答应过会帮我的。现在你该不会……”
  “反悔?”顾眉生扬唇笑了笑,望着岳温:“你确定我当时真的有答应帮你吗?”
  “岳小姐,你我不过是几面之缘的交情,我有必要为了你而去得罪了白氏吗?”
  岳温楞了,她原本以为顾眉生是一定会出手帮她的,因为据她了解,顾家与白家的关系向来很微妙。
  她是心理医生,自问向来擅长察人于微。可是这一刻,她望着浅笑中带了几分疏离的顾眉生,心中却实在搞不清楚她的想法。
  顾眉生唇间嚼着笑,凑近她,轻声问道:“如果我建议你去告白沫先强暴你,你敢吗?”
  岳温震惊,望着顾眉生,下意识地摇头,“不行。”
  顾眉生仿佛早就知道她的答应,脸上没有半分意外,又说:“你连这点胆量都没有,凭什么说要报仇呢。”
  岳温抿唇,低头无声望着自己的双手,片刻后才开口:“就没有其他的方法了吗?”
  “有啊。”顾眉生从包里拿出那份协议,放到岳温面前,“把这张协议拿给白沫先,问他要白氏45%的股份,如果他不肯,那你就只能将他的那天晚上的丑事公诸于众了。”
  “你让我勒索白沫先?”岳温不敢置信地望着顾眉生,“我……我哪里有那样的胆子?”
  顾眉生无声凝着她。倒不是轻视这个女人,顾眉生只是不明白,这个岳温胆子这样小,她上一世究竟是为了什么原因才会被何美琪说服,居然愿意出卖自己的清白来诬陷她?
  顾眉生收回那份协议,“办法我已经告诉你,你既然不敢做,我也帮不了你。”
  就在她准备起身离开的那一秒,岳温终于开口,说:“不,我敢。但你能不能教教我怎么做?如果真的能成功,我愿意从白沫先那里得来的一半财产都给你。”
  顾眉生忍不住笑了,“岳小姐,你觉得我很缺钱?”
  “不是,我……”
  顾眉生不再为难她,大方将那份协议送给岳温,“祝你成功,岳小姐。”
  顾眉生送给岳温的绝不是她口中所说的锦绣钱途。她送给岳温的,是一场一触即发的钱欲纷争,是绝对不会有好结果的人间地狱。
  餐厅外的一辆白色轿车里,王悦轻声问蒋梨,“怎么办?要不要现在进去把那份协议拿回来?”
  蒋梨眯眸看着岳温,“不用,万一她真的成功了呢?对付一个年轻的女子总要比对付白沫先容易多了。”
  “岳温如果真的敢对这笔钱起了贪念,我会让她像当年的顾希颜一样,彻底在这个世上消失!”
  街对面的阿斯顿马丁里,顾钰墨听着蒋梨车子里的录音,勾唇轻笑,对顾眉生说:“你说,这段录音如果被顾子墨听到,会不会想亲自动手掐死这个女人?”
  顾眉生拿出笔记本电脑,将之前白沫先与岳温在包间里发生的一切放给顾钰墨看。她问他:“有没有办法把这段视频的时间改掉,然后把岳温换成何美琪临死前的样子?”
  顾钰墨一时没听懂,“跟何美琪有什么关系?”
  顾眉生沉默望着他。
  顾钰墨眼睛瞬间一亮,“你要把何美琪的死赖在白沫先头上?让顾子墨以为是白沫先和蒋梨联手,不仅杀了何美琪,还对她……”
  顾钰墨有些踟蹰,“这女人毕竟都死了这么多年了。眉生,我们这样诋毁一个已经死去的人,真的好吗?”
  顾眉生冷冷一哼,“你以为何美琪是好人?她如果这一生只忠于我爸爸,那彭青是怎么来的?你要知道,彭青比我还小一岁。那就意味着,何美琪在满口痛斥着我爸爸用情不专的同时,她自己在外面也有其他男人。”
  顾眉生想起上一世何美琪和顾子墨联合白氏夫妻毁了顾张两家,她声音清寒似鬼魅,“谁能保证,她跟白沫先之间就一定什么都没发生过呢。”
  她似又联想到了什么,轻眯了眸,对顾钰墨说:“又或者,顾希颜也可能根本不是我爸爸的孩子。”
  ☆、流水年华,浮云刹那
  7月末的一个周五,刘医生一大早就来秋波弄为顾云礼测血糖,离开的时候正巧遇上顾眉生去上班。
  顾眉生摇下车窗,对他说:“您去哪,我送您一程。”
  秦年闻言,走下来替刘医生开车门。
  车子缓缓驶离秋波弄,顾眉生问他:“我爷爷身体还好吗?”
  “老爷子自从几年前因为吃错东西住过医院之后,一直很注意饮食,再加上生活规律,目前看来一切指数都很不错。”
  刘医生说完,看着顾眉生:“你呢?可千万不要再误食草莓了啊。”
  眉生笑,点点头,俏皮扬了扬手,“遵命。”
  刘医生大约也觉得自己有些像个啰嗦的家长,望着顾眉生忍不住笑了起来。
  送他去医院的路上,眉生忽然想起什么,问刘医生:“有件事我从很早已经就想问你。你也知道我是个很怕打针的人,为什么我会那么怕打针呢?如果我那么怕打针,那我小时候都是怎么打预防针的?为什么我全然没有印象呢?”
  “这个啊,”刘医生沉吟一阵,然后笑着对眉生说:“那么久之前的事我也忘了,不如等我回去翻查一下你的病历。”
  “好,”顾眉生点头,随即又问:“是不是我们家人的病历都在您那里存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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