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节

  实际上,他俩在一起的时间也不长,半年都不到。
  “行了,你们先回去吧,我自己待会儿。”匡晟直接把烟灰抖在了桌子上,叹了口气。
  他转过椅子的一瞬间,李礼瞥见匡晟鬓角的几根白丝,她鼻子一酸,站住,“匡晟,不然我们把这件事情告诉小放?好让他也有个心理准备,不然要是陈家背着我们下手......”
  匡晟沉默良久,“我要想想。”
  匡放那么想见他妈,揣着两千块都敢离家出走去找他妈,他要是知道了,匡晟还真没把握匡放会不会从狗崽子摇身一变,变成白眼狼。
  格子言听见脚步声,立马拧开旁边房门把手,走进了匡放的房间。
  匡放抖着被子,看格子言突然窜了起来,表情还跟平时不一样,略显惊惶的模样。
  难得看见冷清的公主露出这种表情,匡放勾起嘴角,“你干嘛呢?”
  格子言站在原地,怔愣地看着匡放。
  他不知道,真实情况居然是这样的。
  匡放不是晟叔的亲生孩子,晟叔是同性恋,匡放的母亲是晟叔男友的姐姐。
  一时间,格子言的心情难以平复,他宁愿自己不知道这个秘密。
  看晟叔和两位助理的态度,他们明显是打算瞒着匡放一辈子的,他们都没有告诉匡放真相的打算——但目前的情况显然是不允许他们如此做了。
  上回他竞赛认识的陈啸鸣,就是匡放母亲家里的人,一定是他请人调取了匡放的身份,陈家随时都有可能知道匡放的存在。
  本来还觉得稀奇好玩的匡放在问完之后,发现格子言并未像以前翻白眼不接他的话茬,还是呆在原地,像是被吓到了似的。
  匡放的神色这才敛得正经,他走到格子言跟前,“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格子言回过神,也不知道以什么表情面对匡放,只得低下头,“没什么。”
  “没什么?”匡放掐着格子言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对方的表情又变回了平时的模样,他看不出端倪,但记得对方刚刚是什么样的表情,“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有事瞒着我?”
  格子言闭眼,无奈道:“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
  “我想想,”匡放还真想起来几件事情,“你跟陈啸鸣私底下联系,他还给你送礼物。”
  “别翻旧账,”格子言拍开匡放的手,“你以前说喜欢大眼萌妹我也没跟你计较。”
  匡放跟上他,笑嘻嘻的,“你难道不是大眼萌妹?”
  格子言转身,匡放差点撞上他,对方笑了笑,五官因为笑意而绽开,“我是大眼萌妹?”
  匡放上下打量着格子言,“你不是,你是我的公主。”
  “......”要说他跟匡放有什么共同语言,那还真不多,他们的爱好重合率不是很高,只是在对待很多事情的态度上,出奇得一致。
  “我刚刚进来看见你在抖被子,你抖被子做什么?”格子言只是随便找个话题聊聊。
  明明,他跟匡放从小一起长大,应该是光着屁股蛋面对着对方也不会觉得尴尬的关系。
  可现在人分明都没变,仅仅只是又多了一层关系,但单独相处时,他却感觉到紧张、无措以及想要说点什么。
  匡放双手插在兜里,“哦,我换套干净的,不然你嫌脏。”
  “?”格子言疑惑地看着匡放,“我又不在你家睡,你的床脏不脏跟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匡放耸耸肩,他微微俯下身,亲了下格子言,“我现在要亲你,摸你,难不成咱们要一直站着?”
  格子言眼睛微微瞪大,还没来得及张口说话,匡放就偏头吻了上来。
  对方熟练地撬开格子言的唇齿,刚开始的几秒钟,匡放吻得还是温柔的,只是一碰上格子言,都要不了多久,他就跟着了魔似的。
  格子言感觉到匡放炙热的手掌顺着后腰攀上,匡放骨节分明的位置掌住格子言的后脑勺,少年的发丝穿插于匡放的指缝,匡放轻轻揉了揉格子言的脑袋,将那处的头发往后拽。格子言的头就朝上仰了起来。
  这样的姿势,匡放就吻得更深,格子言跟了一两分钟就再也跟不上了,他双腿发软,连腰都是软的。
  但匡放没有一点要停下来的迹象,格子言还能听见匡放比之前要重一点的呼吸声。
  格子言口腔里的每一寸都被匡放侵占,匡放饭后应该是刷牙了,他嘴里是薄荷的牙膏味儿。
  本应该是让人感到清凉的味道,却在两人的口中被煮沸了。
  匡放将格子言按倒在了床上。
  确实是换了被子,格子言除了被床垫颠得神识越发乱七八糟之外,还闻到了被单上的皂荚味道。
  男生的手放到了格子言的腹部,他贴着格子言的唇,眼神晦暗,“公主,你的腰好软。”
  格子言每次的呼吸,都是跟着匡放一块儿,他已经分不清哪一道呼吸是属于自己的,而腰上突然贴上的手掌,他身形一抖,说道:“谁的腰不是软的?”
  匡放抓着格子言的手,放到了自己身上,贴了几秒钟,他垂着眼问底下的人,“软的还是硬的?”
  男生标准的八块腹肌,自然是硬的。
  “不止腹肌是硬的,我还有地儿也是硬的,你要不要也摸摸?”匡放拉着格子言的手往下。
  格子言又不蠢,立马往回缩。
  匡放被他逗笑,适时松了手,“不摸不摸,我摸你行了吧。”
  格子言腰间一松,他扣子被拨开,匡放不是含蓄的人,他直接按住格子言的大腿,不让他动,更不让他后退。
  格子言浑身上下都是一个颜色,没有出现肤色不均的情况,他像块玉,漂亮温润。
  他跟匡放恰好相反,匡放有什么说什么,想什么做什么,喜欢一个人能憋两年谁也不说已经算罕见甚至是奇迹。而格子言则是属于有什么不说什么的人,还会说相反的话试图遮掩自己真实的想法。
  他连呼吸声都压着,被欺负狠了,从鼻子里哼哼一声,又嗲又软,跟他的性格全然相反。
  匡放被刺激得更加兴奋,如果不是现在的关系不允许进展太快,他恨不得把格子言扒光然后把对方全身都挨着亲一遍舔一遍,不放过任何一处地方。
  格子言被弄到睡着。
  再醒来的时候,格子言脑袋昏昏沉沉的,他身上没什么黏腻感,他抬手,看见自己身上穿的不是之前的衣服,多半是匡放的。
  他有洁癖,匡放肯定给他擦了身体,还换了干净的衣服。
  房间的窗帘没有全部拉上,留了三分之一,窗外的天已经黑尽,客厅外面传来低低的说话声。
  格子言起了身,他找到自己下午的外套穿上,犹豫了一下,把拉链拉到了最上面——即使看不见,他也完全不用怀疑匡放在自己脖子上留下吻痕的可能性。
  他走到房间门口,伸手已经握上了门把手,门外匡放的声音,使他又慢慢松开了手。
  匡放心不在焉按着遥控器,“你骗人也找个合理点的理由,你自己相信你说的话吗?”
  “......”
  匡晟坐在沙发的另一头,他翘着二郎腿,他手上是一台早就没再使用的旧手机,翻了翻,他把手机丢到匡放那边,“你妈的照片。”
  匡放按着遥控器的动作顿了顿,他本想直接说拿回去我不看,可又犹豫了。
  半晌过后,他放下遥控器,将匡晟丢过来的手机够到了手里。
  屏幕还没熄,能看见屏幕里是一张照片,照片中的女人留着中长发,嘴角微微上扬,匡放偏细长的眼型跟女人分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连鼻子和下巴都一模一样。
  匡放不认识她,但看见对方那一瞬间,他几乎不再对匡晟说的话有任何怀疑。
  男生从单手拿着手机改为双手捧着,他一张一张滑动着相册里的照片。
  很多她的照片,表情大多都只是淡淡的,眉眼间始终萦绕着一股隐隐的愁意。
  除了她的照片,还有一个人的,是名男性,匡放跟他更相像,尤其是姿态与神态,唯一不同的是,对方的桀骜是透露出疯狂的,在这两种特质外,他看起来还算得上彬彬有礼,只是眯起来的狭长眼眸,充斥着对外界的轻蔑和不屑。
  “这是我爸?”匡放表情复杂。
  “有病,这是我对象,你爸死了。”匡晟把手机夺回来,“等会我把你爸妈照片打包发给你,你要回陈家,还是留下,都随便你。”最后几个字,匡晟的声音有些发抖,几个小时,他跟老了十岁似的。
  匡放摇了摇头,“我不走。”
  匡晟有些惊讶,他扭头,“你知道陈家是什么家庭吗?”
  “知道,你刚刚说了,”匡放靠着沙发背,他随便捞了只抱枕抱在手里,情绪不明,“但我又不在乎那些东西。”
  他过得虽然不算锦衣玉食,可也从来没缺过钱花,他对权力没什么追逐的欲望,“再说了,陈钊瑶都让陈钊野把我送出来了,我还回去,那我岂不是不孝?”
  “而且,我爸在这儿,我对象也在这儿,我走个屁啊。”匡放说道。
  匡晟看着他,看着他与陈钊野肖似的鼻梁与下颌还有说话时高高在上的神态,这学不来,这是他们陈家的人与生俱来的东西。
  他眼眶产生了隐隐的酸意。匡晟回想起刚刚把匡放接到手里的时候,他都傻眼了,陈钊野给他丢个孩子算怎么回事?
  但陈钊野说他养,自己负责玩孩子就行,匡晟也就不计较了。结果陈钊野手一撒,直接死了,孩子留给他。
  孩子这种生物,那么难养,更何况还是个婴儿。
  他当时又只有十八岁,还要上学,还要在公司上班,陈钊野安排的助理们,一批用来带孩子,一批用来给他当老师当后盾,实际上也还是带孩子。
  反正当时的匡晟是没想过,自己能把匡放养大,还能养出感情来。
  “行吧,”匡晟松了口气,瘫在沙发上,“算老子没白养你。”
  过了会儿,匡晟的嘚瑟劲儿又回来了,“其实,你要是回了陈家,日子还真不一定有在我这里好过。”
  匡放沉默地看了匡晟半天,将茶几上装纸巾的盒子递过去,“老匡,眼泪擦擦。”
  “......”
  在父子俩快打起来的时候,格子言从房间里出来了。
  “那个,我回去了。”面对匡晟打量的目光,他有些不自然地拢了拢的衣领。
  匡晟虽说不靠谱,可毕竟比他们多活了十几年,有些事情看得透透的。
  “我还以为你回去了呢。”匡晟说道。
  “......”格子言怀疑匡晟是故意的。
  格子言在玄关换了鞋,到他身影消失后,匡晟才点点自己的脸,对匡放说:“我都还没跟他说他脸上有牙印呢,他那耳朵就红成那样,回家要是看见了,今天晚上估计都不用睡觉了。”
  匡放把抱枕用力砸到匡晟脸上,站了起来,“你记得把照片发给我。”
  “这么晚了你不睡觉你做什么去?”匡晟看见匡放分明是往外走的。
  “哦,我去找我对象,一秒不见,如隔三秋。”匡放直接穿着家里的拖鞋走了,反正就两步路的距离。
  走出家门的匡放,轻松的表情立刻就消失了,他站在走廊里良久,用力地抹了把脸。
  原来他不是没妈,他有,只是他妈死了。
  匡晟也不是他爸,他爸也死了。
  对没见过的陌生人,即使有着血缘关系,匡放也很难去缅怀和心痛,他们的存在,远不如匡家的人实际上跟他半毛钱都没有给他带来的打击要大。
  走廊的声控灯在三十秒过后就自动熄灭了,匡放还站在走廊里,他靠着墙,想抽烟却发现没带,他摸着裤兜的手又放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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