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莫名其妙的投资者
贺礼?嫁女儿?刘明远脑袋里啪啦啪啦就转过了好几个弯。这是在取笑自己吗?看这表情,不像,但是自己什么时候要嫁女儿了?这都是八字还没有一撇的事情,从何谈起?莫非这些髡人真的开始打自己女儿的主意了?若要是髡人开始打自己女儿的主意,那又如何是好?且不说刘丽婷,就算是自己的刘家寨家寨,在髡人面前也是螳臂当车,人家髡人刚来这东方港才几天?自己就带两千乡勇攻打他们,只是伤了几个髡人,结果自己一边死两百多人,还被抓了一千多的俘虏。若要是为了女儿跟这帮元老院的人为敌,小小刘家寨在这些髡人面前怕是走不过一个回合就要灰飞烟灭。为了女儿与东方港交恶,别说是自己的那些族弟以及家族里的长老,怕是连自己这一关也过不去。
在他心情辗转反复之时,面前的薛子良几乎是毫无察觉,见刘明远一直迟疑没接过银子,就顺手把银子又递给了旁边的小厮,然后转身冲刘明远敬了一个礼,“刘先生,既然误会已经消除了,那就请回吧,这里是元老院的禁区,除了元老和执行任务的归化民,闲杂人等是不能进入的。”
“那这银子……你们”刘明远女儿的事情还没想明白,这里又愣住了,“这银子你们不要了?”
“我们要这银子干什么?又不是我们绑来的。”沈彬在一旁轻轻笑了一声,解释道,“你们拿回去吧,我们虽然不是来这里当雷锋的,但是也不是来当山贼的,对付山贼土匪,当然是要除之而后快的。”
刘明远一直就有种感觉,这些髡人的到来绝对不只是在这安允一角偏安一隅。随着东方港规模的越来越壮大,这种感觉就越来越强烈。比如说一开始的大量收拢难民,他们的收拢难民与土匪流寇的收拢难民全然不同。流寇土匪收拢难民无非是壮大和扩充自己的力量,在接下来和官军的战斗中驱使这些难民前去送死,消耗官军的战斗力,往往过个一个月,收拢的难民往往都是十不存一;不过髡人却截然相反,只要是在他们这里安心干活的难民,不仅包吃包住,甚至还有衣服发,虽然会被同样剃个光头,但是却又有髡人的教书先生前来教他们读书认字。且不说是“从贼”,就算是在最开明的地主老爷手下做事也不可能教这些做事的苦哈哈认字啊,他们读书有什么用?
这些髡人现在的态势明白的告诉了他,消灭安允境内的土匪是他们的责任,但是保境安民这种事情,不是官府才要做的吗?而且就算是官府和卫所做这些事,如果没有当地豪绅乐捐助饷,一个个都是猪一样趴着不肯动,就算是上面有令下来,他们也是阳奉阴违,甚至连出兵都要左推右搡。
说起来他出发的时候带了这三千两银子一直觉得很担心,生怕髡人的大头领不愿意,找他索要更多的钱财,可是眼前这两个髡人竟然叫他把银子都带回去,告诉他平定安允的山贼土匪是他们应该做的事情……但是他又如何敢把这钱拿回去?女儿现在还在髡人的手里,现在有没有脱险自己也没有亲眼见到,就算是亲眼见到,也得带回家了才能算安全,不行,带回家了也不安全,要是髡人突然想要抢人又如何是好?这笔银子不能留,必须要送给髡人才行。
沈彬和薛子良两人这下才是真的大眼瞪小眼,这算什么回事?就算是雷锋时代,也没有听说过这种事情啊?一方面死乞白赖地要把银子送过来,另一边却死乞白赖的要把银子往外推……就算是雷锋时代也没有这么玩的吧?
双方愣是在这里推脱了十多分钟,最后两人一合计,也大概猜出了这刘明远要把钱送这里的原因,看来不收下这笔钱人家肯定是不会安心的。但是这事情警察部门和陆战队是绝对做不了主的,能做这个主的,怕是只有执委会了,因此一个电话很快就把肖竞叫到了现场。
现在执委里面张元在医院做检查,杜彦德和孙文彬两个都到匪徒营地去了,杨铭焕在前线指挥部“指挥”剿匪行动去了,剩下只有肖竞一个人在东方港执委大楼里坐镇。他这段时间光是忙木材厂的事情就已经头大如斗了,现在木材厂不仅需要提供建材和工业材料,就连木焦油这些原本的副产物都成了稀罕玩意,天天都有人在找他批资财,就连刨花和锯木灰都成了“紧俏物资”,每天都有计委的人跑来接收。每天光是为了这些材料的分配都是相当头痛的事情,手下这些归化民工人还好点,尤其是那些迈德诺或者亚宁人操作这些机械设备似乎有点天赋,但是没有学习过现代数学的归化民们管账方面的技能就要差很多了,在出了好几次一批材料批给三四个部门的事情之后,肖竞最终决定批复原料归属的事情现在还是不麻烦归化民来处理了。
这些事情的亲力亲为倒是让这些乌龙事情少了不少,可是也出现了一个大问题,那就是归化民在物资管控方面的经验一点儿也没有增长,并且随着木材厂规模的逐渐扩大,肖竞是越来越忙得脚后跟直打后脑勺。最后计委的成军找到了他,直接不留情面地批评了他这种宁可累自己也不放权给手下去做的行为,哪有这种老板累得三孙子似的,员工清闲得早早下了班还能出去逛大街的?因此现在肖竞的身边还站着两个抱着厚厚文件夹的本地归化民,这可算得上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机灵小伙子了,都是十六七岁的年轻人,能够认识五百常用字和一百以内加减法的。
肖竞到了现场,远远就看到了沈彬薛子良跟个穿着绸缎袍子的地主在那里争个不停,他之前在电话里也了解到了一些情况。对于这种事情,他也很理解,毕竟本时空的官府之腐败简直就是司空见惯,一两个清官的存在根本就对整体腐败的武朝毫无影响,甚至于清官根本就混不下去。这样的大环境下,刘明远这要把银子放在东方港里买平安的心思他也很清楚。不过东方港此时并不是很缺银子,要知道现在元老院财政部里自己本身的资金以及高德粮行里资金早就超过了九十万两,而年前更是接收了占城港的北桥头镇发展债券的两百七十万两,末了连公主基金的十四万两一起,财政部能够支配的资金足有四百万两。这刘明远送来的三千两丢在这里面简直就是沧海一粟,连个水花都丢不起来。而且最麻烦的是,这三千两自己还真不能收,如果收了,以后元老院无论是在安允地界还是武朝或者是安南,髡贼的名声就算是坐实了,想改都无从下手。
那这该怎么办呢?肖竞现在真的是相当苦恼。正在这时,石力从北门方向坐着一辆满是尘土的劳斯莱斯赶了过来。肖竞远远地看到他,心头就是一紧,连忙就想往薛子良身后躲。不过他的动作还是晚了,因为石力已经开始冲这边开喊了,“肖执委!你在就太好了,我一路打电话,都说只有你在执委大楼,我还正怕找不到你呢,竟然在这里碰到了。”
还没等肖竞开始在心里叫苦不迭,这边石力就说上了,“我们化工厂的地都已经选好了,但是没有归化民分配过来开挖地基。我去找过人力资源部的禹沙了,他说要过来找执委会批一个出工条才能安排人工。我是过来找执委会批出工条的,真是太巧了!竟然在这里就能遇到你。”石力急忙跳下车,从车上的文件夹里扯出一张纸,递给了肖竞。
肖竞接过这张出工条申请,仔细上下看了起来,石力左右看了看,“这场景没见过啊,怎么你们两个在这里啊?还有这么多土著在这里,还有这么大的大车上面还摆了这么多箱子,干嘛的?你们收保护费了?”
“我们哪敢啊?保护费这事情是混混才做的事情,我们警察部门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沈彬满肚子委屈,薛子良更是双手直摇,“收保护费就更没陆战队的事情了,陆战队只管打仗,其他的事情我可管不着。”
“那他在这里干什么?”石力凑到大车的箱子边,透过箱子的缝隙往里面看了看。“我去!里面都是银子,还有我们的银元呢!”
肖竞笑了笑,把这事情的原委跟石力说了说。石力倒是突然脑洞大开,“你们不是总说资金不够用吗?我上次申请两千元的化工厂建设资金到现在还没到位。”
“那是计划委员会的事情好吧?跟我们执委会没关系的亲。”肖竞连忙解释道。“计委不批我有什么办法?”
“那我们可以自筹资金吗?”石力冲着莫名其妙望着他们的刘明远努了努嘴。“反正算是他们的投资,可以给他们算股份,当然,只能分红不能参与管理。”
“这个?”肖竞一愣,“不适合吧?我们元老院的产业不适合让土著直接参股吧?他们参进来算怎么回事?”
“那可不同,”石力连忙给肖竞分析道,“首先第一,我们可以吸纳土著的资本,让他们对我们有更多的归属感,从经济上对我们有所依赖,这也就能够确保安允百姓中我们的名声会向好的方向发展;其次,元老院不可能组成一个完整的工业体系的,我们没有足够的设备更没有足够的人手,这些基础性的原料加工可以进行适当的技术扩散。你们不是还要搞自由轮吗?自由轮可都是由生产完毕的零件组装而成的,我们本时空的将采用木制结构的自由轮,难道你还打算所有自由轮组件全部采用我们元老院自制吗?我肯定你们木材厂达不到这个产能!”
肖竞不由点了点头,如果生产自由轮的话,木材厂的产能是绝对不够的。“那么问题就来了!”石力的话刚刚说出口,旁边的沈彬就笑了起来,“挖掘机技术哪家强?”
“去去去,谁跟你开玩笑了?”石力满头黑线,“我们要怎么样才能让土著生产同样符合要求的木制组件?只能通过初级技术扩散。”
“技术扩散跟土著参股有什么关系?”肖竞被石力给绕晕了,直接问道。
“很简单,”石力再次努了努嘴,“就是让土著参与到我们的建设和工业生产当中来,这样就能够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工业原料需求有多大,看到了利益,才能够鼓动他们来为我们生产,退一万步说,就算是外部势力来入侵,至少他们不会站到我们的对立面去。”
肖竞笑了起来,“原来你就是打这笔银子的主意啊,可以考虑,但是你说给他们分成多少比较合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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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明远终于把自己这笔银子送出去了,虽然他不知道那个黑胖的髡人跟他们的大头领说了些什么,但是这笔钱确实收下了,还打了一个收条给自己。
但是他左看右看,这个收条也不怎么像收条啊,上面居然写着的是“东方港化工厂建设投资协议及建成后分红办法”。坐在轿子里的他连忙把这份协议打开来仔细阅读了一次,看完后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算哪门子收条啊?
自己这三千两银子居然是作为东方港化工厂建设投资的,占整个化工厂全部投资股份的百分之一。怎么给个救票钱给成股东了?还是髡人产业的股东!自己一直以来就是想要和髡人保持距离,除了上次来售粮之外,他都尽量减少和髡人打交道的机会,可是刚才给钱心切,没注意这帮髡人什么时候给了自己一份协议,最要命的是自己还签了名字在上面,要是以后朝廷天军来了,髡贼还能败逃海上,自己刘家寨这上上下下几百口人可往哪儿逃啊?这不是跟髡人变成一根绳上的两只蚂蚱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