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申小甲看着晏齐就像看着前世的自己,眼神忽地黯然下来,“人生怎么可能会无悔呢,等到你知道什么叫痛的时候,就会尝到遗憾的滋味。”
“那等痛的时候再后悔,眼下我只想痛快!”晏齐满脸兴奋道,“小甲,咱们一起去酒楼看热闹吧,等他们打完了……你帮我讨要点赔偿……一条凳子十两,一张桌子二十两,咱们俩再三七分账,三成交给我娘重新购置桌椅,剩下的七成足够咱们去烟雨楼见见世面的……”
“原来你是算计着去烟雨楼喝花酒啊,”申小甲冷笑一声,“你也不怕被你娘知道了,打断你三条腿!”
“十八了啊!”晏齐一脸憋屈道,“好多人在咱们这年岁早就结婚生子了,而我却连女人的手都没有牵过……”
“牵手的事情日后再说……”申小甲忽地打断晏齐的话,面色凝重直视前方,“咱们可能遇到麻烦了!”
晏齐闻言一惊,咽下卡在喉咙上的牢骚,顺着申小甲的目光看去,心中不由地也生出一种酷暑时节周身冰寒刻骨的感觉。
树影斑驳的林子里,不知何时虫鸟尽散,四下静寂无声,一位身穿破烂蓑衣,头戴枯草斗笠的中年男子在距离他们百步之外的小道上盘膝而坐,一根黑色的竹竿横放在膝盖上,双目紧闭,浑身透着丝丝缕缕的寒气。
申小甲和晏齐虽然不曾涉足江湖,却也听酒楼的说书人讲过一些传奇人物的故事,此刻两人心中都出现同一个名字,却都不敢说出口。
蓑衣客似乎并没有感觉到申小甲和晏齐到来一般,仍旧是闭目凝气,不动如山。
申小甲喉结蠕动了两下,却并不开口说话,而是拉着晏齐的手臂转身奔向另一条小道,脚步却是越来越慢,终究完全停了下来。
百步之外,那名蓑衣客再次出现在小道上,同样的双目紧闭,同样的盘膝而坐,同样的寒气逼人。
申小甲咕咚一声咽了下口水,手心里捏着一把冷汗,他已经可以肯定对方是为了他或者是晏齐而来,一时有些慌了神,急忙拉着晏齐回转身子,逃向另一条荒草丛生的小道。
跑出几十步之后,申小甲和晏齐又一次停了下来,因为前方又一次出现了那个蓑衣客。
“不科学啊,”申小甲看着枯坐在小道上的蓑衣客,额头上渗出一颗颗冷汗,“鬼打墙?阴魂不散?”
“也可能是跑得比较快,春风以前这么捉弄过我,那年我才刚满八岁,他也八岁……”晏齐忽地想起什么来,眼中恢复了几许镇定,“对了,春风!你快把他叫出来,只要有他在,任何拦路狗都不足为惧!”
申小甲偷偷地在衣袍上擦了擦手心的汗,苦笑道,“春风回老家了,咱们今天只能靠自己了……”
“我靠不住啊!”
“靠!我也一样!”
正在这时,盘膝坐在树影里的蓑衣客突地睁开双眼,目光如刀地射向申小甲,将黑色竹竿平举胸前,右手握着竹竿把手一端,左手慢慢扯去长长的竹筒,露出如寒霜般的剑刃,声音清冷道,“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霜江剑,曾八,敢请申小兄弟慷慨赴死!”
第七章 生死一条线
“小甲,看样子人家是冲着你来的。”
“我知道。”
“怎么办?跑吧,好汉不吃眼前亏,你等我武功大成了,到时候再帮你找回今天的场子……蓑衣客曾八啊,天子杀手榜第八,一剑霜寒三百洲,天下人都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因为见过他的人都死了。”
“你以为我不想跑?刚才不是已经跑过了吗?”申小甲突然松开抓着晏齐手臂的右手,抿了抿嘴唇道,“既然他是冲着我来的,跟你没关系,你一个人应该是可以跑的。”
晏齐看了一眼曾八手里的那把霜江剑,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脚下那双崭新的云纹靴,后撤了半步,身形凝滞一下,却又突地往前踏出两步,挡在申小甲身前,对着曾八拱手道,“曾大侠,您是高高在上的绝世高手,我兄弟只是无名小卒而已,哪敢劳您亲自动手,还是让他老死吧!”
曾八并没有搭理晏齐,仍旧是冷面霜眉地盯着申小甲,翻转手腕,竖剑于前,闪着寒光的剑刃将他毫无表情的脸一分为二,两道目光更为锐利几分。
申小甲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晏齐,轻叹一声,拍了拍晏齐的肩膀,让其退在一旁,努力挤出一张笑脸,不卑不亢地问道,“曾大侠,咱们往日无仇,今日无怨,今天才第一次见面,你就要杀我,是不是有些不讲究?杀人总要有个理由吧,您也不像是会收别人买命钱的,就算您是真的想挣几两碎银子花花……能请得动您拔剑的一定是大人物,而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捕快,连给大人物提鞋都不配,更不要说得罪大人物了,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理由?那我就给你一个……”曾八嘴角噙着一丝冷笑,指了指申小甲挂在腰间的那只八哥,语气平缓道,“你抓了我的鸟,怎么能说是无仇无怨呢?”
正在这时,那只被申小甲挂在腰间的八哥突地睁开眼睛,不再继续装死,状若癫狂地扑棱着翅膀,尖叫道,“打死他!打死他!”
申小甲登时怔在原地,抓起口水直流的八哥,面色尴尬道,“这乌鸦是你养的?”
一旁的晏齐白了申小甲一眼,忽然插话道,“小甲,你可真没见过世面,那不是乌鸦,是八哥。八哥的八哥,听上去多么地顺理成章……”转向曾八,一脸诚恳地抱拳致歉,“曾大侠,你看这还真是个误会,我兄弟连八哥和乌鸦都分不清楚,抓了您的鸟实属是无心之失,大人不计小人过,您就饶过他这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