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几个宫女太监对视一眼,纷纷跪倒在地:“皇后娘娘,奴才们真的从没见过您宫中的宫女啊!”
  秦驷往前走了两步,突然伸手拽住那宫女的手,探了探她的脉搏,又翻开她的眼睑看她的眼睛。
  那宫女吓得不轻,也顾不得秦驷是皇后,拼命挣扎。
  秦驷放开她道:“你在说谎!”她整个人都变得凌厉起来,“敢欺骗本宫,你们是不要命了吗?”
  几个宫女太监哪里还能说的出话,只能一个劲的磕头认罪,可是秦驷却转过头,像是没有看见一样,他们心中惊恐异常,什么都不敢说了。
  秦驷等了一阵,也没见他们开口,实在不耐烦了,冷冷地道:“欺上瞒下,押起来,等候处置。”
  先前那个说话的宫女不禁急道:“皇后娘娘,奴婢们是坤元宫的人,您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处置奴婢们,是否太过轻慢了太后呢。”
  秦驷翘了翘嘴角:“如此说来,我还不该处置你们了?”她脸上笑容愈发的深,“太后许我调查此事的,也好,既然你们不服本宫,那你们就跟本宫去见太后吧,让太后定夺此事。”
  那个宫女背后一瞬间冒出冷汗,皇后娘娘的手段她不清楚,可是太后的手段……她犹豫了一阵,开口说道:“奴婢倒是知道一个地方,如果娘娘的宫女朕的是在坤元宫,那只有可能是在那里。”
  “哪里?”
  “慈安殿。”
  这个名字一说出来,秦驷看见那些个宫女太监们有一瞬间像是被人施法定住了一般,一动不动的,随后更激烈地发起抖来,似乎慈安殿,十一个十分让他们恐怖的地方。
  一旁的小太监顿时急了,走出来道:“你这贱婢,安的是什么心,竟然让皇后娘娘去那种地方!”
  秦驷看向他:“瑶芷有可能在那里吗?”
  小太监脸色难看,但还是点了点头。
  秦驷挥挥手,让那些跪着的太监宫女散了。
  秦驷看了四周一眼,随后道:“在坤元宫里,那个地方会随随便便消失一个大活人吗?”
  小太监点了点头,随后面带难色地说道:“那里实在不是人去的地方,皇后娘娘千金之躯,去那里不合适。”
  秦驷懒懒地说道:“有什么不合适的?”
  小太监苦着个脸,心道皇后怎么会那么难缠,支吾了一阵,什么都不肯说。
  秦驷也不愿去为难一个男人,只道:“你给我们指个路就行。”
  小太监拧着眉,终于伸手指了一个方向:“皇后娘娘,您只需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就行,等看见一个门的时候,就是那里了。”
  “一个门?”瑶月有些不高兴地重复了一遍,“这里到处是门,我们怎么找得到地方。”
  小太监低声道:“您去了便知。”
  瑶月还想说话,秦驷却伸手阻止了她:“罢了,我们走。”
  秦驷发话,瑶月只好应了。待她们走出去一阵之后,小太监才敢抬头,他看了看秦驷的背影,脸上闪过一丝挣扎,最后一跺脚,往外跑去。
  “她去了?”太后面色阴沉,低声问身边伺候的嬷嬷,那嬷嬷看起来年轻,脸上却带着一道半寸长的刀疤,从嘴角一直划到眉眼,看上去极为吓人。
  嬷嬷微微欠了欠身子,低声道:“皇后已经去了。”
  太后脸色总算露出点笑容来,她扶着嬷嬷的手,慢慢进了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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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驷等人走了一阵,才明白小太监说的一个门是什么意思,那的确是个门,一个巨大铁门,黝黑的铁杆上落满了灰尘,底下还有一道小门。铁门上长满了藤蔓,它就建在宽敞能并驾四马的大道上,突兀的出现在人面前。
  铁门上挂满了铁刺,似乎是为了防止有人进去,或者……有人出来。
  秦驷看了一眼这个铁门,发现它非常特殊,只能从外面打开,这样一来,进去的人岂不是不能出来?
  还没等秦驷想出一个所以然,一个人影从路上一闪而过。
  秦驷立刻抬头,却什么都没有看见。
  铁门之后还是正道,十丈之后,才是宫殿所在,四周都是疯长的杂草,秦驷的目光落在那些杂草上,片刻之后,里面蹦出来一只黑猫。
  远处的宫殿终于打开了门,里面走出来一个面黄肌瘦的宫女来。
  她看见秦驷等人,先是愣了愣,接着漠然地往黑猫走过去。
  那黑猫倒也乖顺,任由她将自己抱起来。
  瑶月着急地道:“喂,你过来!”
  那宫女充耳不闻,直直地往宫里去了。
  瑶月急的跺脚,秦驷却不在意,她收回目光,看着铁门,在小门上找到了一个手印。那个手印应该是近期才出现的,其余的地方都是灰尘,只有这个地方突兀的出现一个手印。
  秦驷伸出手,在那个手印上比了比,瑶月见了连忙上前把自己的手伸了出来,按着那个手印,一推。
  一道尖锐刺耳的声音响起来,门应声而开。
  秦驷就要进去,却被瑶月一把拉住了:“皇后娘娘,这里怎么看怎么诡异,咱们还是别进去了,奴婢觉得可能会有危险。”
  秦驷点点头:“你说的对,这里可能会有危险,那我们就不管瑶芷了吗?”
  瑶月犹豫了一阵,还是松开自己的手,她一向忠厚,又怎么能说的出不管瑶芷的话,只能看着秦驷进去。
  她来到秦驷身前,小心翼翼,像是在用自己探路一样。
  但是一路上什么危险都没发生,她们一路来到了正殿外,正殿上挂着一块金色的牌匾,秦驷发现,那是先帝留下来的,上面有先帝的印章。
  秦驷这还是第一次看见有先帝题字的牌匾,这么说来,这里住着的,应该是先帝很宠爱的妃子才对,可如果这里真的是住着先帝宠爱的妃子,又怎么会荒凉成现在这个样子?
  瑶月先上前一步,推开了那扇紧闭着的木门。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两声尖叫声,哪怕是秦驷,也不免捂住了耳朵,等这两声尖叫声结束。
  等到尖叫声渐渐小了起来,秦驷这才发现,原来这殿中还有一个穿着白衣服,披散着头发的女子。头发挡住了她的面容,此处环境又阴暗,这让她看上去阴森又恐怖。
  其中一声尖叫声就是她发出来的,至于另外一声,则是……
  “瑶月,你叫什么?”秦驷有些奇怪地问瑶月。
  瑶月此时也发现自己干了一件蠢事,她连忙说道:“奴婢刚才进来就看见她,因为没有看见她的脸,还以为她是……然后又听见叫声,就没忍住,跟着叫了起来。”说完她又看向那个白衣女子,有些委屈地道,“都怪她。”
  这时瑶月也反应过来了,如果那真的是鬼,现在大白天的,也不可能出现啊。
  秦驷看向那个装神弄鬼的白衣女子:“你是谁?”
  那女子并不说话,耸着肩膀笑了两声,长而枯燥的头发一抖一抖的,让几个胆小的宫女们缩成一团,挤在一起。
  秦驷冷哼一声:“装神弄鬼。”她话音刚落,那女子就甩着袖子往前走了两步,脏兮兮的袖子也不知道是多少天没有洗了,挥起来都是灰尘。
  “当年亲入金銮殿,如今身为阶下囚,帝王恩宠怎敢要,到头来……”她的声音忽高忽低,拖着长长的腔调,尝出来这曲帝王恩,还是颇为让人感觉害怕的。
  瑶月原本还把她当人,这会又不能确定了。
  那女子边唱边往秦驷身边走,秦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冷冷地看着那女子,果然,那女子并不往秦驷撞,而是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秦驷伸出一只脚,往她拖的长长的水袖上一踩。砰的一声,女子结结实实地摔到了地上。
  “还装神弄鬼吗?”秦驷走到哪女子身边,淡淡的开口说道。
  还没等那女子说话,却见门嘎吱一声打开了,那个她们起初见到的,穿着一身宫装,抱着猫走了的女子探出头来:“你们是谁?为什么要闯我慈安殿?”
  秦驷看了她一眼道:“本宫来寻一个宫女,名叫瑶芷的。”
  那宫女咬了咬牙道:“那你们跟我来吧,不要再去戏弄太妃娘娘了。”
  秦驷爽快的点头,随着那宫女往外走去。
  剩下的瑶月等人纷纷看向那个被她称为太妃的女子,她们既惊异又好奇。惊异的是这女子竟然被成为太妃,好奇的是这究竟是哪位太妃,竟然落到如此凄惨的模样。
  秦驷跟着那宫女来到一间偏殿之中,这偏殿十分阴暗,窗子都被钉死了,里面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其中一个窗户下,蜷缩着一个人影。
  “瑶芷?”
  那个人影动了动,接着,一张脏兮兮的脸抬了起来,看向秦驷:“娘娘?皇后娘娘?!”
  秦驷点点头,心里有些奇怪,瑶芷看上去除了脏一点之外,身上衣服都没破一点,她怎么会怕成这个样子?
  若说是被那个太妃吓的,应该顶多就是开始的时候会受到一些惊吓,相处久了,那太妃身上的人气是遮不住的,有心观察还是能看出来的。
  这都十几天的时间了,瑶芷还能看不出来,那太妃是个人吗?
  “娘娘娘娘!”瑶芷几乎是滚到秦驷面前的,她模模糊糊地哭着,也顾不得尊卑了,伸手拽住秦驷的衣裳下摆不松手,好像怕秦驷把她扔在这里一样。
  秦驷拍拍她的手,让她不要害怕:“本宫来救你了。”
  瑶月见状也有些心疼,脱下自己的外衣给瑶芷披上了。她身上泛着一股难闻的味道,想来这十天里都不曾洗漱过。现在又是三伏天,有这样的味道也不奇怪。
  那个宫女在一旁看着,突然冒出一句话来:“原来她不是送给我家太妃吃的啊。”
  听见她的话,几个小宫女纷纷后退一步,这话也实在太过骇人,什么叫不是送给她家太妃吃的,人怎么能够吃人呢?!
  秦驷默然了一阵,随后开口道:“她自然不是送给你家太妃吃的,不知道是谁送她来的?”
  那个宫女又不说话了。
  秦驷也不再问她,吩咐瑶月几人将瑶芷抱着往外走。
  走出去一阵,秦驷突然转头看了一眼,就见那个宫女口中的太妃正倚在门边看着他们,长长的头发下遮遮掩掩地露出一块苍白的皮肤来。
  秦驷眯起眼,突然发现那根本就不是什么皮肤,那是白骨。
  那是她脸上的白骨。
  “皇后娘娘!”
  一个调高的声调喊了秦驷一声,她移开目光,看见沈德宁带着几个小太监正站在铁门外。沈德宁皱着眉,白皙的脸庞上头一回带上了些汗珠,他身边是那个给秦驷她们领路的小太监,他脸上是两个通红的巴掌印,他耷拉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沈德宁身边的一个小太监推开门,秦驷首先出来。
  沈德宁脸色很不好看:“皇后娘娘,您这是出了什么事啊,要到这种地方来。”
  秦驷看了他一眼,并不说话。
  沈德宁立刻发现自己有些逾越了,神色转柔,低声说道:“皇后娘娘千金之躯,这种破败地方,还是少来的好。”
  秦驷无意去探究其中的秘密,更无意给跟沈德宁解释什么,她只说道:“本宫正要离开。”
  沈德宁立刻应是,弯着腰恭送秦驷离开。
  等到秦驷离开之后,沈德宁才直起腰,往门内看了一眼,原本在门口的太妃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一扇半开的门。门里黑洞洞的,就连日光也照不进一点。
  他又看向那个被他打了两巴掌的小太监:“知道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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