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怎么也不该是这样。
  沈长风猛得抬头,双眸赤红,那双垂眼如今睁至极致,就像一匹被逼到极致的凶狼,恶狠狠地盯着江子棠。
  都是因为他!
  江子棠在那穹顶之上,居高临下,直直回视,那目光是胜券在握,也是笑看败犬,直将沈长风看得心头狂跳。
  江子棠此前一直隐忍不发,为的就是要将以崔文鹏及沈长风为首的参天大树连根拔起,否则不论是杀一个沈长风,还是杀一个崔文鹏,都不是什么难事。
  江子棠见千刃同沈长风在一起后佯装不敌,在崔文鹏传他回教受罚时听从发落,假装受不了审问堂的责罚才仓皇逃走,这一切皆是迷雾,叫那两人以为自己能拿捏得住他。此后他高调比武,在那两人看来不过是困兽犹斗,是残狼赴死前最后的撕咬,是不能放过的杀他机会。
  正巧沈长风有卸磨杀驴之意,将崔文鹏的人手都引了过来,否则他也是要叫九绝将人带来的。各路人马到齐,于是鹬蚌相争、借刀杀人,连环上演,敲锣打鼓演完这一出后松山门灭门、崔文鹏一派伤亡惨重,而他兵不血刃,鸣金收场。
  沈长风好歹顶了几十年正义清朗的高帽子,当有人将他的丑恶摆在大庭广众之时怎么都会有几分抬不起头来的羞愧,羞愧之后是血债血偿的惊恐,是被人步步算计的恼怒。他明白自己此番是走不出这个练武场了,而这一切都是拜江子棠所赐。他怒指江子棠道:“你又是什么东西!不过是……”
  沈长风话音戛然而止,一根伞骨刺穿了他的胸膛。
  是七骨伞的伞骨。
  七骨伞秦科低声恨道:“独行刀客秦松是我弟弟,我这几年来同魔教不死不休也是为了他,但罪魁祸首原来是你。”
  沈长风怔怔地低下头,见到自己身前那半截染血的伞骨,伞骨尖上的血掉落在地上,是罪孽的红。
  紧接着是飞刀加身。
  “我师弟死的时候才十四岁,师傅只是让他跟着师兄们出去看看而已……”
  一句一句,是泣血的悲鸣。
  一人一招,长剑刺穿,长鞭打出血痕、烈焰掌的掌印深深……
  沈长风七窍流血,四肢尽断,全身满是伤痕,终是咽了最后一口气,死后竟连双眼都没闭上。
  是死不瞑目。
  百般怨恨,千般不甘,都尽数埋进尘土。
  可惜他只有一条命。
  众人发泄了这一通后,竟觉得有几分心力交瘁,一时无话。江子棠依旧站在那屋顶之上冷眼看着这场审决,俊俏脸庞上神情淡淡,不见悲喜,倒是身旁的九绝双目含恨,一眼不错的看着沈长风痛苦死去。
  七骨伞秦科上前一步,抱拳对江子棠道:“江护法此次比武既然行的是磊落事,秦科也不能做小人。江护法既已得胜,去留自可随心,秦科绝不阻拦。”
  有人先表了态,若是再揪着江子棠不依不饶,也有点说不过去。
  江子棠双眸微动,表情随之活泛起来,嘴角带笑道:“那就后会有期了。”说完他也不走,偏头望向身侧九绝,道:“可快活了?”
  九绝没言语,只是一跃而下,先是用银针直接刺穿沈长风的眼睛,接着又掏出一个小瓷瓶,将小瓷瓶中的粉末倒在沈长风身体上。顷刻之间,沈长风的尸体尽数化为血水。
  死无全尸。
  在场之人不免有人变了神色,心头暗道魔教手段狠辣。
  九绝视若无睹,做完这一切后足尖轻点,衣衫翻飞间,如一片树叶翩然远去。
  江子棠笑了笑,又拍了拍净华的肩头道:“和尚,此番多谢了。”
  净华离了练武场,未出遂州城,而是带着宁喆去了一间看起来有些年头了的杂货铺,店铺正上方挂着块板子,店名只剩下一半——“有间九贝”。
  第11章 噩梦
  杂货铺的掌柜的是个热情的瘦高个,见客人来了殷切地上来招呼:“客官想买些什么,我们这里什么都有。”
  净华对墙上挂着的那些视而不见,只说:“我想买一个江湖包打听。”
  此处乃是百闻阁的一所信息交易之地,百闻阁在九大州都开有这么一个地方做信息买卖的生意,这地方虽人人知道,却没有谁会在此处安插眼线,因为论情报搜集,百闻阁乃武林翘楚,若是在他周围布控,不仅很快会被发现,什么情报也得不到,还会得罪百闻阁。
  百闻阁建阁数百年,从不将自己划分为哪一江湖势力,更像是在江湖做买卖的商人,因此谁也不想无端给自己惹一个仇家。所以此处虽然是明面上的地方,却也安全得很。
  瘦高个眼睛眯了起来,从柜台上将算盘拿起来,手搁在算盘上问道:“客官要买什么?”
  净华道:“星星谷之事。”
  瘦高个笑道:“客官说笑了,星星谷之事乃是江湖定论,百闻阁又能给客官带来什么消息呢?”
  宁喆先前在练武场时便听江子棠以星星谷之事讽刺沈长风,如今又见净华来问星星谷之事,对此也是十分好奇。星星谷之事发生时他还尚未出生,又不是江湖中人,并不知晓此事,因此即便众人都说是江湖定论他也不知道。
  于是宁喆道:“说来听听呗”
  瘦高个道:“行勒,劳烦说书价一两银子。”
  宁喆进店后看中了一把袖珍匕首,也是一两银子,总共给了瘦高个二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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