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试

  首先定然不是圣上、太后娘娘和上皇。
  宫中嫡庶尊卑已定, 太子虽然年幼,却已有储君风范,孝悌勤学, 并无劣迹,平白叫两位贵妃所出皇子生出争抢之心,不是坏了大燕好容易得来的宁静?
  皇后娘娘……
  想到苏皇后时,庄贵妃打心底不愿意怀疑是皇后娘娘做的。
  她和周静姝虽比皇后娘娘早了三年入府,等皇后娘娘和皇上大婚后,却丝毫不敢对皇后娘娘有任何不敬之处。
  因为皇后娘娘是皇上苦苦追求了两年求来的正妻, 她们两个才入王府不到半年,每次见到还是王爷的皇上时, 都会听到皇上念叨两句苏家的大小姐。
  那时她和周氏也只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她入府十六岁, 周氏才十五岁,面对年轻英俊体贴的皇上,自然都动过心。
  听见夫君日日念着别家姑娘, 她们心里也嫉妒过,怨恨过,到最后却都认命麻木了。
  皇上为了不让她们提前生下庶子,碍了苏大小姐的眼, 每次宠幸过她们后,都要赐给她们浓浓的一碗避子汤。
  虽然平常人家里不好让妾室先生子,规矩大些的还会在男子大婚前把妾室通房都打发出去。
  但皇家又岂是平常人家?虽然本朝极重嫡庶,皇家更甚,但皇室开枝散叶比嫡庶更要紧。
  从太子到三皇子, 都是娶正妃之前先有的侧室, 也没听说不许侧室怀胎, 皇子之中也就只有她们王爷这样。
  知道新入府的王妃是王爷心尖上的人,父亲是户部侍郎,祖父原是大学士,出身高贵,是以府中她,周氏,还有四个宫人出身的姬妾,全都不敢作反,恭恭敬敬拜在王妃脚下。
  世上哪有正室喜欢妾室的?
  王妃对她们这些侧室姬妾自然也谈不上多喜欢,却心胸宽大,从来不苛责为难她们。
  一应吃穿用度也不许宫人管家克扣。她们有个头疼脑热的,王妃还会请太医为她们诊治。
  夫君一颗心全在主母身上,主母又宽大慈爱治家严谨,府里就一直风平浪静的过了这么些年,从来没有人为了争宠做出什么丑事。
  到了宫里大家成了宫妃也是一样,除周静姝还是会弄些小意儿争宠外,大家都安安分分过自己的日子。
  锦衣玉食不受欺负磋磨,不担惊受怕只怕哪天被栽赃陷害人头落地,位分高还能给家人带来一份体面,还有个孩子陪伴,庄贵妃不知别人如何,她已十分满足宫里的生活。
  至于皇上……虽然她还眷恋皇上的温柔,却早都不奢望皇上的心在她身上。
  只要能平安抚养启同长大,启同能做个平安富贵王爷就好。
  若她活不过皇上,启同一直老老实实的,皇后娘娘和太子也不会多为难他。
  若她活得比皇上长久,还能到启同府里养老,颐养天年,岂不比在宫里更快活?
  庄贵妃也一直如此教导二皇子,二皇子聪慧,也从不与太子比较,只安安分分做个听话的弟弟。
  所以庄贵妃自觉已经十分退让,就算封了贵妃,也无意与皇后娘娘和太子争风,只想平安终老。
  若真是皇后娘娘搅起此事,她这么些年的所作所为,难道皇后娘娘没看在眼里,一点儿也不领情吗?
  庄贵妃恍惚一瞬,静下心来仔细思考,终究还是觉得以皇后娘娘的智谋,就算是娘娘要做,也会做得更隐蔽些。
  梁侍中手段太明显,若真是皇后娘娘麾下,只怕有辱皇后娘娘为人。
  况且太子地位已稳,启同和三皇子不出头不争风对娘娘来说才是最好。
  平白叫两位和太子只差一两岁的皇子起了野心,对皇后娘娘有什么好处?
  庄贵妃把宫中最有权势的四个人都否决后,脑子里又转了一圈贤妃宁妃罗贵嫔还有低位妃嫔们,也觉得并不是她们。
  先不说位分高低,就说她们连个皇子都没生出来,争个什么劲儿?就算要争,也得先铆足了劲儿有个皇子再争。
  宫中的人都不大可能,庄贵妃便把目光投向宫外。
  皇上的后宫若乱起来,兄弟相争父子相残,宫外还真有一位王爷,说不定真能从中浑水摸鱼,就此得利。
  三月初九,会试开考,来自全国十八省两海的千余举子鱼贯进入贡院,等待迎接他们的试题,还有整整九天的劳累酸臭。
  到得三月十八日,才到中午李明诚便出了贡院。
  他看见潘家的马车,嫌弃的闻闻他自己身上的臭味儿,上了车一躺,懒洋洋道:“咱们先回去罢,潘表弟不到最后一刻才不会出来。你们送完了我再来接潘表弟,绝对不会迟。”
  今日驾车在贡院门口等着他们表兄弟俩的既有李家的人也有潘家的人。
  左书听见他们家爷这么说,赶紧敲车壁道:“爷,到底是表少爷,您怎么也不客气点儿。”
  另一个小厮右书赶紧给潘家的男仆赔罪说好话。
  潘家下人早就知道李表少爷是什么脾气,为首的一个男仆笑道:“既然如此,请两位小兄弟先送表少爷回去,我们在这儿等着少爷就是。”
  右书左书两个又是道谢又是赔罪,听见他家少爷在车里都打起了鼾,赶忙跳上车驾车往潘府行去。
  等到了潘府,左书想叫他家少爷下车,李明诚却睡得和个死猪一样不起来。
  两个小厮没了法子,只好请潘家下人帮手,把李明诚抬到屋子里去睡觉,又去姑太太跟前回话。
  李夫人本来紧张的等了好几天,不知儿子和外甥考得如何,早命厨房烧好水备好餐食等他们回来。
  她听见李明诚回来,赶着往前院过去,一抬头看见李明诚被四个男仆抬进来,先是一惊,又听到他如雷般的鼾声,又是觉得好笑,竟少了些紧张。
  李夫人知会试艰难,考了九天下来,人呆在那窄小的格子间里,站都站不直,吃喝拉撒都在一处,睡觉也睡不开,若不身体强健些,每年都有横着出考场的。
  她看李明诚睡得香,又见左书右书两个不停请罪,笑道:“这有什么,孩子累坏了睡个觉,我做姑姑的还怪他?就让明诚睡去罢,睡醒了好洗澡吃饭。”
  潘梅真果真如李明诚所说,等人都差不多出来完了,他才慢悠悠的踱步出来。
  他考了九天的试也疲累至极,却没和李明诚一样上了车倒头就睡,而是强撑着回府先见过母亲,说发挥得不错,再狠狠洗了澡换了干净衣服,闻闻自己身上都是清新的皂角味儿,才倒在枕上瞬时进入梦乡。
  李夫人一肚子的话想问,两个孩子却一东一西睡得香甜都在打鼾。
  眼看今日是吃不成饭了,李夫人无奈,命把今儿的菜都赏给下人,只李明诚考前特地点的金银肘子和东坡肉留着,预备他半夜起来要吃。
  李明诚午时便睡得香,饱睡了七八个时辰起来,恰是寅初(凌晨三点)。
  他一睁眼先闻到自己身上酸臭的味儿,再就是腹中饥饿得似乎能吃下一头牛。
  李明诚翻身下床看看时辰天色,推地上的右书起来轻声吩咐道:“快,快去!表姑肯定给我留了洗澡水和炖肘子!你们两个快去给我弄来!”
  右书迷迷糊糊睁了眼,先被他家爷熏得差点儿吐出来。
  他一边利利索索爬起来披衣服穿鞋,一边嘴里嘟囔着埋怨道:“爷仔细闻闻自己身上这味儿,估计就吃不下什么肘子了。”
  李明诚佯怒跺脚道:“还不快去!磨蹭什么!”
  再过一会儿表姑起来,难不成一身是味儿肚子震天响去见表姑?
  李明诚本来想先吃饭,但他身上酸臭实在吃不下,只好先痛快洗了个澡洗了头,出得浴盆擦干身子胡乱把头发一盘,就坐在餐桌前开始大口吃肘子东坡肉拌饭。
  猪肉肥嫩汤汁鲜美,拌上热乎乎的米饭,油脂化在嘴里,再配上腌菜,吃得李明诚抬不起头。
  左书右书没办法,只好他家爷一边儿吃,他们两个在后头忙着给他家爷擦头发。
  九天没吃上正经饭,李明诚又是十·九岁的小伙子,正能吃的时候,把桌上一盆饭肘子东坡肉加上几个小菜都吃得干干净净,撑得倚在椅背上不想动弹。
  李明诚吃完了饭,两个小厮也给他擦干头发束了起来,天也正好放亮。
  他歇得一会,便运气起身要去给表姑请安回话,抬头看见西厢房房门打开,却是潘梅真的小厮忙忙的出来奔着厨房去了。
  李明诚屁·股才离开椅子又坐了回去,仰着头得意朝他小厮们笑道:“看见没有,梅真可真是我的好表弟!”
  “知道他哥哥我撑得动不了,所以选这个时候起来,好让我多歇一会和他一起过去!”
  左书右书两个互相看了一眼,埋汰他家爷的话不要钱的往外蹦。
  林府内,林满卫氏两个一宿没睡好觉,天不亮就早早爬起来,就等着林昌起床,好问问他考得怎么样。
  昨儿林昌回来累得人不人鬼不鬼,连眼窝都深了,洗了澡简单吃了一口饭就去睡觉,林满卫氏就是再心急,也不好在那时候催逼儿子。
  终于等到日上三竿,已经是巳时(上午九点左右),林满卫氏两个在堂屋坐着,终于听见林昌在里头唤人。
  他们两口子赶忙往林昌卧室进去,卫氏一屁·股坐在林昌床边,拉着林昌的手问道:“昌儿,你考得怎么样,有没有把握?”
  林昌真想倒头再睡回去,睡到他爹娘都回老家了,也不想听见他们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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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本章李明诚的饭量,我咨询了一下男朋友,确定一米八的小伙子十六七八岁饿的时候就是这么能吃……
  emmm感觉男孩真是,太能吃了!!!
  今天下午有事,所以就算二更早也不能三更啦~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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